第十八章 請個帥哥司機
薑家的酒宴定在八月十七號的上海賓館，這座國營綜合式酒樓，坐落在市中心的主幹道上，盡管外貌與其他高聳入雲富麗堂皇的高級酒店先比已經有些過時，可是這座酒樓畢竟承載這老一輩人的回憶。
薑老爺子把聚會地點定在這兒，叫人回憶起往日崢嶸，共同奮鬥的歲月，頗有讓前來的賓客念及舊恩的意思。
薑擢蓉一家收拾整齊，準備出門。
薑懷思與薑懷梧換上了今年量身訂做好的西裝，立在門口，等著父母。
薑擢蓉去開車了，吳珊還在和保姆交代要如何喂小女兒。
其實，薑於霓滿了一歲，飲食方式早就習慣，她這般磨蹭，無非不想那麽早過去。去了之後，麵對賓客滿座，賠著笑地招待，還得聽別人不鹹不淡的議論。
收養葉晚的前幾年，一遇到這樣的場合，那些人要麽覺得她傻，要麽覺得她可憐，不然就是她又傻又可憐。
說來說去，不就是吳珊替別人養了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
對此，吳珊並非沒有鬱悶過，可小時候的葉晚軟糯可愛，雖然自己後來又生了兩個男孩，可沒一個比得上葉晚懂事乖巧。
她就樂意把葉晚當親生女兒了，這些人還不樂意麽？
薑懷思站在門口站得腳麻了，不住催促道“媽，你快一點吧。”
吳珊今天也是盛裝打扮，黑色的絲絨禮服，優雅高貴，好看的臉上化著精致的妝，保養得體，顯得十分年輕，一點不像做了三個孩子的媽。
“催什麽，你姐姐下來了嗎？”
“快下來了吧，我去喊我姐。”
薑懷思登登往樓上跑去。
薑懷梧問“媽，咱們家就一輛小汽車，一共五個人會不會太擠了？”
吳珊挑眉“嫌擠啊，不行，你就別去了。”
薑懷梧提起精神“真的？”
吳珊冷冷道“你想你爺爺找你爸說你，你就盡管不去。”
薑懷梧不怕薑擢蓉，卻很怕薑老爺子，忙道“我去……”
家中兒孫，又有幾個敢逆著老爺子的意思。
這時候，1979的鐵欄杆外傳來一聲汽車喇叭聲音，是一輛漆黑的奧迪，吳珊抬眸，心中訝異這不是盛承的車？他怎麽來了？
盛承從車上走下來，穿著也是倜儻風流的定製西裝，與平常的商務西裝不同，這一身明顯就是為了赴宴才這樣穿的。
吳珊迎了上去“阿承啊，你怎麽來了？”
盛承微微一笑，透著股青山鬆柏的斯文雋永，道“是薑姐夫打了電話給我，今日薑老爺子其實還邀請了大姐和大哥，可他們比較忙，所以我就來了。”
吳珊自然懂得盛家姐弟是“貴人事忙”，輕笑道“我懂的，你赴宴的話直接去酒店不就好了，怎麽還來半山別墅。”
盛承緩緩道“薑姐夫說，不小心惹珊姐不高興了。想我們盛家人來做和事老，大姐和大哥沒有時間，那就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了。”
吳珊不好意思道“他也真是的，什麽事情都隻會勞煩別人……”
薑懷思從樓梯上跑下來，見了盛承也詫異道“阿承舅舅，你怎麽來了？”
葉晚穿著深綠的半袖連衣裙，方領設計，塑腰的線條，一身拖尾長裙格外典雅精致。
她沿著樓梯一級一級往下走，縱然麵上是不冷不淡的神情，但無礙她一整個不及方物的空靈美麗。
盛承麵上的笑意，一下子凝住了。
和上次在酒吧見到的絲絲性感的誘惑不同，葉晚眉宇英挺，並不影響精致妝容呈現出來的風采，反而好看得有些過分。
吳珊滿意地上下打量“晚晚，現在長得真好看。”
薑懷思摸了摸鼻尖，“我姐當然好看。”
葉晚見到盛承之時，目光有些不自然，想挪開又怕被吳珊看出什麽端倪，嘴角彎了彎問好“阿承舅舅。”
盛承微微張口，剛剛薑懷思已經喚了他作舅舅，葉晚哪有不管著一起喊的道理。
吳珊問薑懷思“你爸呢，車子開沒開過來？”
薑懷思嘿嘿笑了一下，推著一旁的薑懷梧道“我們找爸去。”
吳珊手提包裏的電話響了，她快步走到一旁去接。
門廊這裏一時就剩下盛承與葉晚兩人，葉晚斂眉垂眸，背過身去，並不說話。
盛承插在褲袋的手，伸出來又放回去。
他是有話想說的，可是……
“阿承舅舅，謝謝你。”葉晚忽然不著邊際地說。
什麽？
“謝謝你，沒有把邱醫生帶我酒吧的事情告訴三叔三嬸。”
原來說的是上次的事情，那夜在車裏，軟唇撞上麵龐的觸感……盛承心底一驚，自己怎麽又想到這裏了……
“其實邱醫生是好人，他真的在幫我。”
葉晚說的是實情，可在盛承看來，這話裏像在極力為邱月白開解一般。
一個成年且英俊多金的男人，帶一個未成年且從縣城來到大城市的女學生去酒吧，對別人說是沒有企圖，純粹是樂於助人……
怕是很難令人信服。
“葉晚，”盛承念著她的名字，舌尖似有情愫繚繞，“你不用謝我，我沒有說出去，是因為那天晚上……”
那個吻，是意外，沒必要引起別樣的誤會。
薑擢蓉的車從花園車道開了過來，對門廊外的兩人，喊道“葉晚，阿承。”
盛承稍稍蹙眉，可還是對薑擢蓉揮了揮手，“薑姐夫。”
薑擢蓉從駕駛座上下來，看著葉晚的拖地裙，有些為難道“這裙子是新買的吧，三叔的車最近都沒送去清理，待會兒上了車，裙子被擠皺了就不好看了。”
這時，吳珊一麵從屋裏走一麵對眾人說“時間不早了，酒店那邊薑管家打過電話來，說是賓客來得都差不多了，叫我們盡快趕過去。”
薑擢蓉道“好吧，盛承你也是開車過來的，就勞煩你捎葉晚一程了。”
盛承眉眼淡淡，心中有種莫名的竊喜。
實則他也不明白，為何會如此。
葉晚，還是個孩子呢。
葉晚倒沒反對，在長輩麵前她保持著一如既往地安靜溫順。
吳珊看著葉晚上了盛承的車，有些意外。
薑擢蓉對她說“有些話，我不能讓葉晚聽見。”
吳珊瞪了丈夫一眼，坐到了副駕駛上，一聲不吭。
薑擢蓉坐上了駕駛位，兩個男孩也坐上了後車座。
這時，薑擢蓉才笑著說“我們一家人可能是難得一起開車出去。”
薑懷思笑著地給薑懷梧遞了個眼神，薑懷梧默默從口袋裏掏出了耳機，他們知道父親這樣說是為了緩和氣氛，這種情況底下，他們還是不要出聲為好。
吳珊並不搭理薑擢蓉，薑擢蓉隻好一路開車，一路自說自話“你都願意參加宴會了，就別不高興了。”
“我知道你生氣，可氣完了，咱們還是一家人不是。”
“爸這次是真的想認回葉晚，不然廢那麽大勁兒幹嘛？”
……
薑擢蓉說了許多話，直到說起葉晚，吳珊才忍不住嘲諷道“老爺子是為了葉晚？他老人家是為了薑於藍能得嫁高門，今後好維係住你們薑家的風光吧。”
薑擢蓉連忙道“你又胡說，薑家的孫女什麽時候是為了政治聯姻了……”
吳珊冷冷一笑“那你大哥為什麽和金蘭因離不了婚，你二哥一身才華為什麽要娶草包似的溫碧涵，你和我是怎麽在相親局裏認識的？薑擢蓉，我受不了你裝糊塗了！”
薑擢蓉歎了口氣“我和你怎麽也成了政治聯姻？”
吳珊頓了頓，道“要不是因為葉晚，我也想裝糊塗一直過下去了。可溫碧涵欺人太甚！葉晚還要巴巴捐骨髓救她的女兒……老爺子現在認下葉晚，是為了讓葉晚成了薑家名正言順的孫女，這樣她就沒權利拒絕捐骨髓了。可你看看，葉晚到了鵬城過過一天開心日子嘛，她根本不想待在鵬城……”
薑擢蓉一打方向盤，把車停在了輔道旁，汽車的車燈一閃閃的。
薑懷思對前排怒氣難消的父母道“爸，媽，要不我和懷梧一起打的去酒店吧。”
薑擢蓉揮了揮手，示意說好。
兄弟兩人如蒙大赦般從車上下來，走到馬路邊上揮停了一輛的士車。
薑擢蓉看見兩個兒子走遠之後，才頹然而憤憤地說“你非要說的如此決絕？葉晚是我大哥的女兒，於藍難道不是二哥的女兒？她們都管我叫三叔，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孩子去死麽？”
吳珊神色也不太好，激動道“可葉晚叫了我五年的媽！薑於藍救回來之後呢，葉晚要怎麽辦？要送回去嶽東，還是繼續留在咱們家？她已經不認得我了！”
薑擢蓉立刻道“我不會再讓葉晚回嶽東的……”
吳珊打斷他“孩子剛剛被送走的時候，老爺子輕描淡寫的，老二夫婦也不當回事。他們難道不知道，就算不是親生的，養了五年的孩子也不能是阿貓阿狗，說送走就送走的！”
薑擢蓉看見妻子雙眸通紅，心裏盡是慚愧與後悔“當初是我不夠堅決，才讓金蘭因得逞。”
吳珊胸口起伏，咬牙道“難道，最後不是老爺子做的主嘛”。
薑擢蓉沉默，並沒有否認。
過了好一陣兒，手機屏幕浮起一條短信信息，她匆匆一瞥，嘴角稍稍起翹，心道這一次，她是絕不再讓老爺子稱心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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