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瞧不起人

  陳揚的本田開走沒多久，徐倩就滿懷著心事，轉身回到了十幾米遠外的寶馬車裡。 

  很快，寶馬車后廂窗口徐徐升上，動，緩緩駛出了市政府大院門口。雖然沒有出示任何通行證之類的證件，但站崗的武警戰士看到這車掛的嶺西軍分區的車牌時，還是被迫向這輛寶馬車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改裝過的寬大后廂里。 

  一個相貌俊朗的男人臉色平靜的端坐在鬆軟高檔的皮製沙上，目光深邃的望著車窗外不停倒退的風景，若有所思。 

  「吳總，您要抽支雪茄么？」 

  徐倩在一旁輕聲問道，聲音沒了剛才見陳揚時候的嬌媚，倒是多了幾分端莊，甚至還略帶著些許膽怯。 

  也難怪，這個看起來不過四十齣頭的男人雖然塊頭不大，但他身上那種隱隱透出來的上位者的氣質確實是讓人有些膽寒。 

  他不置可否的輕點了點頭。 

  徐倩頓時就是一喜，忙從保濕盒中拿出來一支裹著包裝的哈瓦那雪茄，先用登喜路雪茄剪把雪茄後面剪開一個口，點燃dupont打火機把雪茄的另一頭放在火焰上，轉動雪茄直至整個雪茄頭全部點燃，這才小心翼翼的遞到吳總手邊。 

  吳總接過，輕吸了一口，在徐倩手中捧著的玉石煙灰缸里輕輕彈了彈，問：「小倩，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怕是有三年了，吳總？」 

  徐倩雖然是董秘，但是對數字不太敏感，這時就有點心慌，邊回著話，小心的看了看吳總的臉色。 

  「呵呵，你呀。」 

  吳總貌似心情不錯，笑了笑，才繼續道：「算上今天，是三年零四十五天，難道你不記得了，那年你家裡失火，你才求我幫你的么？」 

  徐倩臉色僵住，眼圈微微有些紅，但必須強忍著，因為她很清楚，吳總不喜歡女人哭鼻子。 

  「知道我什麼喜歡上雪茄的么？」 

  吳總又問，若是在十年前，他是不會跟下屬說起這些私人的事的，但最近幾年，尤其是這一年來，他的話漸漸變得多了起來，或許，是因為生意越做越大了。 

  徐倩當然還是搖頭。 

  「我喜歡上雪茄是大學畢業之後的事情，上學時我只抽555或者健牌。有一次，我去香港出差。在回酒店的路上，路過一家雪茄店，就買了支細雪茄嘗試了一下，感覺很好。 

  第二天，我就買了支更上等的哈瓦那雪茄嘗了嘗。這支雪茄耗費了我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把它吸完。但是味道相當好。」 

  「可惜的是，回到省城后，我現整個大6沒有這種雪茄，我就按照購物袋上的電話和香港那家店聯繫了，沒想到竟然可以辦理郵購。呵呵，我把錢匯過去，只等了幾天就如願收到了雪茄。從此我每月都能收到一本介紹雪茄的專業雜誌，和這家店最新的價目表偶爾還能贈幾支新款雪茄。當然了，再抽其他的國內香煙，總覺得沒了味道，呵呵」 

  徐倩對吳總為何會對自己說起這些往事理解不能，但她知道，吳總的每句話都是飽有深意的，只怪自己太蠢了些。 

  吳總接著便不再說，只是吸著雪茄，隨手拿起旁邊的報刊翻看起來。吳總每天至少看兩小時的書，當然同時也在吸雪茄，並配合著雪茄喝點酒。 

  酒自然是年份久遠的上好紅酒，猩紅如血。 

  徐倩把這瓶73年法國拉菲酒庄生產的紅酒從車后廂的小冰櫃里取出時，只嗅到了一絲酒香，便有些心折，可惜的是，吳總沒請她喝，她也只能倒好酒後，小心的遞到吳總手裡。 

  看了一會兒，吳總又換了本書，是索羅斯的《金融鍊金術》，他最近在看這本書。他覺得很有趣，索羅斯的賺錢完全靠的是政府制定金融政策中的漏洞，卻又在自己的書中強調政府在金融市場上應該如何如何才能避免金融危機，給人一種老鼠教育貓的感覺。 

  「索羅斯在東亞輸得很慘啊。」 

  良久后，吳總才合起。 

  這時車已經駛出市政府大院將近半個小時了。 

  「小倩，你對西州這個新上任的市長印象如何？」 

  吳總突然問道。 

  徐倩心裡就是一突，看了看吳總，低著頭說：「吳總，這個陳市長好像葷素不吃，並且，並且」 

  說到這裡，她不敢繼續往下說了。 

  「並且什麼？是不是有點瞧不起我啊？」吳總神色淡然，但眼中倏地閃過一抹精光。 

  「啊，對，對不起，吳總，恕小倩無能」 

  徐倩一下子慌了神，急得說話都打著飄了。 

  吳總就搖搖頭，顯然對徐倩這種慌張表現十分的不悅。 

  過了一會兒，他才閉上眼，伸手輕輕掐了掐眉心，自言自語的淡淡說道：「敬酒不願意吃的話，就換點帶顏色的送過去好咯。」 

  徐倩見吳總沒過多責怪她，心裡稍安，忙送上討好的笑臉：「吳總，小小的一個中央黨校下來掛職的小年輕，能在西州翻得起什麼風浪來喲。這西州，哦不，咱們嶺西省里，想要動誰，還不是吳總您一句話么。前年不也是有個從中央下來朴書記，最後怎的，還不是被您略施小計就送進了局子里，呵呵。」 

  誰知，吳總沒吃身邊美女這記馬屁，反是猛然間睜開眼睛，看向徐倩。 

  徐倩心裡一咯噔，害怕不已的往後縮了縮：「吳總，您」 

  吳總那如刀的目光在徐倩臉上轉了個圈，嘴角漸漸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莞爾問道：「小倩，倘若我把你送給那陳市長，你說他敢要麼？」 

  徐倩張了張小嘴，腦海中立馬想起陳揚那張俊逸的臉龐，再一想到陳揚那火星人般的態度，本能的哆嗦了一下，但卻還是忙不迭的答道：「吳總，小倩願為您效犬馬之勞。」 

  吳總輕拍了拍她有些惶恐的臉蛋，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收起時，他忽然又淡淡說道：「前面那個穿黑裙的小妞長得倒是挺不錯的，有機會弄來玩玩。」 

  「吳總，如果我沒記錯，那個女人應該就是江南凱悅集團的老闆，叫紀仙兒。」 

  前方專心開車的司機突然冒出一句話。只是讓人費解的是，他一個專業司機居然也懂得這些商圈裡的事。看來，吳總手下果然無弱兵啊。 

  「哦？」 

  吳總眼中精光再閃，手掂著高腳酒杯，輕輕的晃動了幾下，杯中酒液旋轉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時，他才淡淡開了口：「查查那個女人的底，明天早上再告訴我。」 

  短短一句話，已經包含了n多內容。 

  「是的，吳總。」 

  前面再次有人恭敬應聲，不過，這回卻不是那司機回話，而是坐在副駕位置的一個青年帥哥回的話。 

  「吳總，您是回別墅么？」 

  司機盯著前方，自然問道。 

  「算了，還是直接去省城。」吳總輕嘆一聲，臉上似乎有說不出的煩惱，輕搖了搖頭，自語道，「唉，生意越做越大，自由倒是越來越少，一個小小的建行行長過個生日都不消停，真煩人」 

  「吳總，可是市裡韓書記這邊？」青年帥哥插話問道。 

  「不用管他，叫王副總去打他得了。」 

  吳總說完，似乎感覺到有點疲倦了，便重新閉上眼睛，緩緩靠坐了下去。 

  徐倩見狀，趕緊討好的上前請示道：「吳總，我幫您按摩一下，可以么？」 

  吳總沒說話，只是用鼻腔輕「嗯」了一聲 

  就在吳總在享受美女秘書熱情的按摩服務時，陳揚的本田車卻恰好與吳總的寶馬車背道而馳著。 

  一臉輕鬆的他，此刻正坐在他的本田裡，不停的接著電話，都是那班學生打來催促他的。 

  秘書胡立楠在副駕駛位置上坐立不安的煎熬了足足十多分鐘后，終於咬咬牙，一狠心，轉回頭向陳揚請示道：「市長，有些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啊。」 

  陳揚頭也不抬的邊撥弄手機，邊隨口回道。其實他能猜出來，胡立楠想跟他說什麼。 

  「市長，大開的吳總既然熱情相邀，我覺得」 

  陳揚突然間抬眼看向胡立楠，胡立楠嚇得忙改口道：「對不起，市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但，但是大開肯定還會派人來找您的」 

  陳揚擺了擺手，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然後把撥好號的手機貼到耳邊，隨口對小胡道：「不用管他，下回再來，直接叫一樓保安打他得了。」 

  胡立楠心裡就是一陣毛，急得都成什麼樣了。陳揚不了解當地情況，他可是在西州待了八年多了，可以說是親眼見證了大開從無到有，再從有到強大無比的全過程，那吳總又跟韓書記是用一個尿壺的，陳市長再怎麼著， 

  想到這，他心裡更是又急又慌。 

  也難怪他會如此上心，這個世界上，恐怕最不希望陳揚倒霉的就是他了，甚至連陳揚的老婆都不一定比的上他。 

  可偏偏現在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領導不納諫，他小小秘書還能有什麼轍兒？ 

  「市長，旁邊那輛林肯車跟著咱們快十多分鐘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司機劉猛這時小心翼翼的插了句話，他在部隊里雖然只是個司機，但卻是給特種偵察連開野戰吉普的，警覺性不是一般的高。 

  「哦？」 

  陳揚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往前面的倒車鏡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一輛黑色林肯正吊著尾。 

  「小劉，把車靠邊停下。」 

  「是」劉猛退伍只才不到半年，還保持著軍人作風。 

  而陳揚吩咐完劉猛，立刻朝手機也吩咐了一聲：「你也趕緊把你那破車給我x邊停下，吊著尾什麼意思啊？」 

  他話音一落，聽筒里立刻便傳來一聲欣喜不已的聲音：「呵呵，真的啊？老公你不點頭，人家哪兒敢啊」 

  「你還不敢，我什麼時候讓你去我單位去了？還好就是我的秘書跟司機在，你說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你自己說說，我說過你多少回了？」 

  前邊的司機劉猛和秘書胡立楠都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神態自然。不敢偷聽陳揚講電話，但陳揚卻似乎一點也不避諱他倆，他們只能硬著頭皮聽下。一聽到陳揚提到他倆時，言下之意明顯已經把他倆當成自己人了，他倆頓時如同打了一管雞血，興奮得快要暈闕。 

  「對不起嘛，老公，人家就是見不得那個狐狸精老往你身上靠，好，好，人家就是吃醋了嘛，再說我來西州前，大姐也交代過的，要我看緊你的，你就別罵我了，好不好？」 

  「好好的名字不叫，你叫什麼大姐啊？誰是你大姐啊？仙兒，不是我喜歡說你，我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以前念的書少，我也不願說你，可你現在都是一個集團老總了，還滿腦子封建思想，我跟你說，這可要不得，知道嗎？」 

  陳揚脾氣不是一般的臭，人家嬌滴滴一個大美女都賠了不是，他還不依不饒的，這可真是。 

  果然，那邊立刻傳來了哀怨的聲音：「知道啦，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咯。還有，我是讀的書少，但那又不是因為我考不起學校，而是我家裡窮才上不起學的，你也不能老拿這個來說我嘛。」 

  一邊講著電話，兩輛車就已經穩穩停靠在了路邊。 

  很快，對方車門打開，一個穿黑裙的嬌媚女郎急急忙忙的下了車，卻又不敢走過來，只是站在車門邊上，滿臉期盼的看著本田車這邊。 

  劉猛和胡立楠再次飽受折磨，雖然明知道看到陳市長跟這個漂亮女人見面不大好，但現在這裡又沒有地洞，他倆想躲都沒地兒躲去。 

  再說，沒陳市長的吩咐，他倆也不敢躲。而且說心裡話，哪怕相距甚遠，他倆還是被對方那刺眼的靚麗給狠狠扎了下眼睛，而且，這可不就是剛才在政府大院里被陳市長無視掉的那個妖媚無比的大美女嗎？ 

  壞了，壞了 

  兩人心裡都是一凜 

  陳揚卻是不知道兩個手下此刻的心理活動如此複雜，直截了當的吩咐道：「小胡，你過去把紀總叫我車裡來。」 

  「好的，市長。」 

  小胡忙不迭的下車辦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