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豆腐渣
六月入夏,天氣漸漸炎熱起來,湖城的地處華中著名火爐帶之一,更是悶熱得一絲風都沒有。陳揚也換上了夏裝,筆挺的白短袖襯衫外加一條西褲,越給他添了幾分帥氣和儒雅。
看到身上的名牌襯衫和西褲,陳揚不由莞爾一笑。
上個月臨離開燕京前,陳若男硬拉著自己陪她一塊逛街,說是要買些夏裝。可逛了半天,她什麼都沒看上,倒是幫自己買了一皮箱夏裝。光是襯衫就有十來件,都是她喜歡的牌子和款型,根本不管陳揚喜不喜歡,只要陳揚穿到身上她瞧得順眼了,就一定是好的,根本不許陳揚說個不字。
女人總是這樣,想想以前和項瑾在一起時候也是如此。因此,陳揚倒也習慣了。不過話說回來,陳若男幫他買這些衣服倒很及時,項瑾離開時把所有的東西席捲一空,若不添置些衣服,到了夏天,他都沒得換了。
李秋禾還留在燕京,過去的一個多月里,雖然她極不情願,但仍然能很理智的把工作和個人恩怨分開,一絲不苟的執行著陳揚的圈錢計劃。在強大的政策和心理攻勢下,沒有任何懸念的擊潰了鼎盛證劵。
而鼎盛證劵含恨退出后,南揚地產的股價就徹底淪為了陳揚手中的玩具。他先後讓李秋禾按部就班的放出數個利好消息,再配合519開始的大牛市,南揚地產在23.2這個價位上終於止跌,並且在之後的一個月時間裡,股價逐步走高。
一個月後,當南揚地產達到了陳揚的心理價位——1oo元后,他當即命令南揚投行開始出貨。
因為這段時間股市大漲,南揚地產又是一支名副其實的明星股,市場內跟風盤無數,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放出去了一半左右的籌碼。
截止目前為止,光是這一半倉位套現的資金就已經把李端玉之前拆借的那1o億短期貸款本金和利息都還清了,再去掉運作的手續費等等費用,還純賺了將近5個億。
再想想剩下那半倉的貨,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至少對李秋禾來說,的確就是天文數字。
可是,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甚至,每天盯著盤口,看著不斷走高的股價,她感覺到自己很煩躁,一點都找不到以前當個體戶時候的那種輕鬆自由的感覺。
是的,她覺得很不自由,她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一部機器——一台不知疲倦幫某個黑心老闆賺錢的機器。
一來這些晃眼的資金裡面沒有一塊錢是她的,她提不起半點興趣,而且陳揚也沒說要給她多少獎金,更可惡的是,到今天為止,陳揚又拖欠了她一個月工資,就好像她如果不主動提出來,壓根就沒這回事一樣;第二個原因是這期間里,她曾經給陳揚打過好幾次電話,說是任務完成了,想甩手不幹了要回湖城,可任憑她費盡口舌,陳揚卻還是堅決不允許她回來,讓她鬱悶不已。
真說起來原因很簡單——之前陳揚向李端玉要的獎金已經到了帳。
不過卻不是陳揚要求的1個億,而是5個億。因為李端玉覺得這些營業外利潤還是交給陳揚打理比較穩妥,再說南揚地產賬面資金充裕,根本用不著這些錢。
於是,陳揚就用這筆錢成立了一個新的投行,人員還是南揚投行原來的那幫人,只不過多掛了塊牌子而已。至於投行的任總經理人選,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李秋禾。
投行旗下只設有兩支基金,一支專做國內市場,另外一支則在境外設立賬戶,專炒美股,順便還兼炒一些外匯,為陳揚的下一步圈錢做準備。
另外,在投行剛籌備成立時,李秋禾曾經善意的建議陳揚最好到太平洋某小島國去註冊。可陳揚想也沒想就否決了,並且沒有給李秋禾任何解釋,反而還訓斥她一頓。
這些一切的種種,李秋禾都咬牙忍了。因為每次當她跟弟弟李衛東通電話時,聽到弟弟在校園裡那歡快輕鬆的聲音,她就覺得自己現在做的這些都是值得的。
除此之外,她也曾經冒出過一個很可怕很荒唐的想法。但光是想個開頭,就已經嚇了她一跳,趕緊不斷的勸阻自己別胡思亂想。因為這一切想法的基礎是建立在陳揚是單身的情況下才能實施的。
但很遺憾,陳揚是有老婆的。關於這一點,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下午快下班前,陳揚接到了吳剛的電話。
約他到大富豪吃個便飯,說是這兩天心裡不痛快想找人說說話。聽上去,吳剛的心情是有些惡劣。
放下電話,陳揚就皺眉不已,不知道這吳剛惹了什麼麻煩,這省城的事還有他吳衙內擺不平的事么?
想歸想,他還是收拾好東西,一下了班就打車趕到了大富豪。
上到三樓,到了約好的包廂前,剛推開門就看到吳剛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吳剛看來是真急了,一聽見到門口有響動,立刻就起身迎了上來:「我說陳大處長,可算是把你給等來了。」
「呵呵,什麼事啊,看把你吳公子給急的?」陳揚打趣道。
「你就別笑我了,我算哪門子的公子啊,整個就是一受氣包。」吳剛撇撇嘴跟陳揚並肩坐下,跟著又招呼服務員,「小玲,我哥們來了,上菜。」
陳揚聽到吳剛當著一個服務員的面也跟自己稱兄道弟的,心中就有點不舒服,暗道吳剛這小子說話也不注意點場合。不過跟吳剛打交道久了,他也知道,這鳥人就是這副德行,在不認識的人面前還一副矜持斯文樣,熟了之後就習慣性的大嘴巴。當下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問:「喲,看不出來,你還是這的熟客啊?我還以為你長期在喜來登混的吶。」
「熟個毛啊,這地方是丁建國那幫鳥人的後花園,我今兒個還是第一次來。」
「哦,那你還來?」陳揚微微一奇。
「我今天還就打算在這會會他了,媽的,敢陰到我身來了!」吳剛恨恨的說道。
偏偏他話說不全,陳揚聽得一頭霧水,前陣子吳剛還勸過自己,沒事別搭理丁建國,今兒個他自己倒氣憤填膺起來,一副恨不得把丁建國扒皮抽筋的模樣。
陳揚就沒說話,等著吳剛把事情始末說出來。
果然,吳剛接下來憤憤不平的開始一通數落起來。
去年3月份,省計委對全省1o個縣區的1o條農村公路改造工程項目進行了社會招標,吳剛也湊熱鬧去拿了個標,安市田家坪至松曲江這一標段的公路,工程不算太,一千四百多萬元。
吳剛拿下標的后沒多久就轉手給了省里另外一家叫星輝的建築公司,小賺了點錢。可那家星輝建築公司又轉給了一家安邦建築公司,這麼倒了兩手后,最終形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豆腐渣工程」。
當然,這種工程中標合同層層轉包、分包的現象非常普遍,倒不是吳剛最先明的。
而這所帶來的危害後果有多方面,一是工程質量無法保證,增加了事故隱患;二是轉承包商或分包商逃之夭夭,導致最終的施工人員長時間拿不到工資,從而引勞資糾紛。
吳剛很倒霉,這兩樣危害都讓他給撞上了。
前幾天連續下了幾場暴雨後,該路段生了一起坍塌事故,所幸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可禍不單行,這頭的事兒還沒處理乾淨呢,沒過幾天就又有三四百個農民工找到了吳剛的盛昌建築,說是討要施工方欠的工資。吳剛被弄得一頭霧水,問清楚后才知道,拖欠農民工工資的其實是安邦建築公司,而這家公司因為經營不善,老總早捲鋪蓋逃之夭夭了。
本來冤有頭債有主,怎麼也找不到吳剛頭上來,可偏偏這時候那家接第二手的星輝建築也關門跑路了。沒辦法,吳剛為了不影響到家裡老頭的聲譽,只能打掉牙齒和血吞,硬著頭皮支付了近2oo萬元才把那些農民工打了。
可這還不算完,經有關部門的專家檢測,不光是坍塌的位置需要補好來,甚至這整條路段都得翻新重修。沒說的,當初的工程合同是盛昌建築跟建設廳簽的,這事又得著落在吳剛頭上了。吳剛找不到下線,只好自己掏腰包重新修路了。
而吳剛最近開礦手頭很緊,本指望著財政能把工程尾款結了再添點錢開工的,可讓他意外的是,這筆尾款卻被卡住了。本來以他的身份,辦事基本上都是電話就ok了的,這下子他頓時奇怪不已。於是親自跑到省財政去問,才知道因為事態嚴重,上面非但不讓放款,反而還準備嚴厲查處有關單位的負責人。相熟的一位副廳長還偷偷告訴他,這個命令就是他父親吳副書記親自批示的。
他這兒正鬱悶著呢。
陳揚聽完后才恍然大悟,跟著心裡就是一沉,醉翁之意不在酒,對方趁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搞的人顯然不是吳剛,而是他父親吳副書記。也難怪吳副書記這麼著急的要撇清關係了。
吳剛說完后,心裡倒是舒服了不少,端起酒杯就道:「來,咱喝一個。」
陳揚笑了笑,舉杯跟他碰了一下,不忘挖苦他道:「我說呢,原來前兩天省報上登的那起公路塌方事故就是你乾的好事啊!不出人命已經算你走運了,要我是省委趙書記,直接就叫警察把你給辦了!」
「陳處長,您老人家就別擠兌我了成不?我要是早知道星輝那譚王八是這號人,當初我還懶得搶這個標了。好事沒落著反惹了一身騷。」吳剛一臉苦澀,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又接著罵,「媽的,這回真是虧到姥姥家了。錢賠了不說,一回到家裡就被老頭子罵得狗血淋頭的,就差沒把我吊起來抽了。」
「還不都是你自找的。」陳揚哈哈一笑,抿了口酒,隨口又問道:「對了,前頭你說是丁建國在背後搞的小動作?」
「靠,當初這個標我就是從他手裡頭搶下來的,不是他還能有誰?」吳剛一臉忿忿之色,接著又道,「陳揚,你別不信,要我說,本來就是點破事,花點錢把路修修就完了的。可那天公路塌方后,差不多全省的記者都跑那去採訪去了,你說事兒能不鬧大嗎?」
頓了頓,又道:「還有,那筆尾款要不是有丁建國在裡面作梗,我一個電話早給要出來了。更噁心人的是,那幾百個農民工上門要債的時候居然還帶了律師來,你說要不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他們懂這些玩意兒嗎?」
陳揚就笑笑不再說話,心裡卻不以為然,也活該你倒這個霉,農民工的錢也是能隨便拖欠的嗎?還算你機靈,再晚點付錢你家老頭就麻煩了!
「話說回來,錢就算了,沒了以後還能再掙,但我就是受不了這冤枉氣兒。操,這姓丁的還真把老子當麵糰啦?想捏就捏嗎?」吳剛說著氣兒又上來了,猛灌一杯酒下肚,拍案就要起來。
陳揚趕緊摁住他肩膀,把他摁坐了回來:「行了,你就少給吳副書記惹點事,還嫌麻煩不夠多嗎?」
吳剛想想也就算了,跟陳揚一杯一杯的喝起悶酒來。
過不多時,吳剛酒就有點高了,陳揚怕他再喝下去出事,趕緊叫來服務員把單買了。然後硬拽著吳剛一塊出了包廂。
在走廊里沒走多遠,迎面就走來了七八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郎,魚貫進了旁邊一間vip包廂里。
路過旁邊時,裡邊傳來一陣哈哈大笑的聲音。
仔細一聽,卻似乎是丁建國的聲音。
陳揚趕緊朝旁邊的吳剛看去,這傢伙果然忍不住了,二話不說就一腳踹開了包間門。
進去一看,丁建國果然就在裡面,還有那廖強和汪洋也都在,另外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坐在中央。
從座位學上來講,貌似丁建國等三人都是陪客,而這個陌生的中年人才是包間里的主人。
而更讓陳揚感到意外的是,他在包廂里竟然還看到了紀仙兒!
包廂里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內,把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破門而入的吳剛。
只有紀仙兒卻是個例外,她緊緊地盯著陳揚,美目流轉間,眼角明顯輕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