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瘋魔
暖閣的門關上,卻落了鎖,華世宜剛剛準備寬衣,聽到動靜便轉過了身,隻見是個身量高挑卻十分陌生的宮女,她突然覺得自己跟謝容都忽略了一件事。
方才滿殿伺候的人都跪下了,包括他們從寢殿內帶來的,為何沒見過她?她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自己跟謝容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司馬建安身上,完全忘了這個宮人不該出現,也不能陪著自己來更衣。
華世宜的表情已經被那宮人捕捉,她想掩飾也來不及了。
“比我想象的快。”慵懶得語氣響起,華世宜陡然一驚,身為多年來的上位者,司馬淳的語氣永遠是那樣的高高在上,不染塵埃,讓人捉摸不透她的喜怒,更別提養成習慣後,就算換成任何一種身份,也無法改變這種自然而然流露的輕蔑。
“你一直躲在少陽院?”華世宜也打開天窗說亮話。
司馬淳眉梢一挑,坐了下來,“朕不需要躲,朕是在自己家,而你們才是占據。”
華世宜對她這個想法無話可說,“你想怎麽做。”
如今她找到了一個單獨跟自己相處的機會,總歸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念在她曾經是皇帝的份上,華世宜願意給她這個體麵。
司馬淳從袖口丟出了一把匕首,“朕賜你一死。”
華世宜看著那匕首落在自己腳邊,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荒謬的一句話,如此想著,她也直接笑出了聲音。
司馬淳臉色很是難看,仿佛收到了侮辱,“你笑什麽,君王之命,你敢拒絕?”
華世宜伸腿踢了踢那匕首,靠在了扶手上,“造反我都敢做了,君王又算什麽,說好聽點,我叫你一聲太上皇,難聽些,你願意聽麽。”
司馬淳站了起來,“你竟敢如此跟我說話。”
“你又何必虛張聲勢,你真這麽無懼,堂堂女帝,何必假裝成宮女,縮在自己兒子的寢殿,為了殺我,特地偷偷摸摸跑到這暖閣,你不敢出去,甚至不敢出現在謝容麵前,原因是什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司馬淳的臉色她看不清,但是這張宮女的麵皮卻是浮於表麵,可她又覺得,也許真正的司馬淳臉上不戴麵具,也比這副樣子看不清。
“如果我沒猜錯,你本來是可以等登基大典的時候再出現,到時候以為謝容不會當著全天下人的麵否認你的身份,也不可能當著滿朝文武和司馬建安的麵前殺了你,你覺得這件事可以揭過去了,既讓謝容替你殺了魏然,扶持你兒子上位,你也成為了太上皇,名正言順的掌握幼帝手上的權力,可你為什麽忍不住了?因為知道了謝容要把你的死訊公布出去?”華世宜繼續刺激她。
司馬淳沒吭聲,她手指在桌上點了點,“還是因為看到了謝容跟我,你嫉妒了。”
司馬淳這才抬起頭,眼裏的妒火與怒意根本不用掩飾。
“你嫉妒我們一家團圓,我有丈夫,我們幸福,連帶著你的兒子也在我們這邊,所以你忍不下去了,想現在就殺了我。”
司馬淳喉間溢出痛苦的喘息聲,估計是病發了,其實說恨,華世宜對她的情感也算不上恨那麽深的程度,更多的是不解與厭惡。
理由千千萬,卻無法說服自己此刻去安撫她。
“想殺我,你親自動手吧。”她繼續刺激她。
司馬淳的眼裏果然湧起了一股殺意。
“你讓我自殺,那是不可能的,現在這屋內隻有你跟我,除非你能全身而退,不然阿容知道了,你一樣要死。”
“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殺了我?謝容殺我就一輩子會背負上逆賊的名聲,建安也不會原諒他,我畢竟是建安的母親,大楚的女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王怎會有錯!?”司馬淳反駁。
“天底下的人若都這麽想,便不會有反骨,曆代王朝也不必更替,誰天生下來就是配坐皇帝的,皇帝做的好與不好,百姓們說了算,說白了,人家遵從你,是為了有口飯吃,有好日子過,你連這點都做不到,仗著骨子裏那點血統,真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該讓著你?我不是什麽東西,我是他謝容的妻子,清河侯謝弘親自下聘作主的兒媳婦,你呢,你敢跟我一樣,說出這番話麽?你敢向全天下的人說出當年的真相麽?你敢當著大哥的麵,說他是你的夫君,孩子的生父,說你是謝家的媳婦麽?不,你不敢,你日夜受到折磨不過就是怕報應,但凡你有那麽一絲絲的愧疚,也不至於殺人全族還要偽善!”華世宜說完,將腳邊的匕首踹回了司馬淳身邊。
“如今你還想毀了謝容,想殺了我,司馬淳,你究竟是看不慣我,還是想頂替我,覺得謝容也不配擁有幸福,以前我曾經很崇拜你,你說得每一句話,我都覺得那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你是一國的君王啊,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應該是為了讓這個國家更好,現在我真想回去看看以前的我,到底是如何盲目崇拜你的,你坐上皇太女,是踩著我阿翁和無數文臣的血,為了鞏固皇權,你的母親,你的舅舅,包括你,又殺了多少人?你當上皇帝後,任憑貪官汙吏做大,不敢得罪權貴,利用謝容想得到謝家的寶藏,利用魏然欖權,你機關算盡,最後得到了什麽?就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就算不為那些臣子惋惜,也為大哥……”
“住口,你是什麽卑賤的身份,不過就是一個縣令的女兒,母親還落入了賊寇之手,你這樣肮髒的人,也配玷汙謝容,朕做什麽,都是為了這個天下,為了司馬家的千秋大業,難道你做皇帝,就會比我強麽?!”
“別的不敢說,好歹我不會殺了自己的丈夫,還要貪圖人家家裏的財富。”
“說得好聽,他家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謝家沒有不臣之心,為什麽不講暗衛交給司馬家,不交給我?!阿臨他口口聲聲說愛我,卻明知道我暗示他,明示他,想要得到謝家的兵權,他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如果他早點給我,我也不會聽母後的話殺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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