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信仰
將士們熟練自如得從軍械庫裏抬出了早就煉製好的鎖鏈，這些便是用來捆綁蠱兵用的東西，他們按照訓練的那樣扣好自己身上的盔甲，鎖鏈的表麵都有一層尖銳的小刺，他們套上了般若老者為他們鍛造的手套，火速集結在了營地外麵，等待著第一批蠱兵的到來。
謝容快速分布了兵防，魏然不可能隻在這個地方放出第一批，他不能在這坐以待斃。
隨後百萬大軍分批行動，幾乎將盛京城團團包圍。
仿佛隻是瞬息之間的功夫，一場大家等待了許久的戰役就這麽敲響了它的戰鼓，幾十年後的老盛京人想起這一幕，都會拉著孫子說起那天消散不去的恐懼與顫栗。
盛京的大雪便是在此刻落下的，卷著呼嘯的風，將士們齊同並進，七人一組，衝向蠱兵，他們七人必須合力用鐵鏈捆住蠱兵。
可是這些蠱兵遠比訓練時候的假蠱兵要來的凶猛，他們的眼珠子凸起，額頭隆起，肌肉爆開，青筋像極了圖像上的惡鬼，痛苦的咆哮聲仿佛隱藏在了他們那已經泛著青紫色的身軀上，原來的那身軍服已經根本沒辦法敝體，鬆垮垮掛在身上，隻有盔甲還堅硬的箍著他們，上麵有他們的編號。
這是前幾日還跟他們廝殺在戰場的同袍，他們有自己的名字，死後馬革裹屍，家人們還能知道他，可如今，就算是死了，恐怕也無人相識。
“箍緊了！”大家拚盡了權力將蠱兵從上到下用鐵鏈箍著，在藥粉灑下來之前，他們不能讓蠱兵有一點傷口，這很可能會讓自己陷入不複之地。
戰鼓敲響，如雷聲轟鳴，數十個投石器從牛皮包裹的長帳裏被推出，露出了它本來的樣貌，裏麵有無數個炮彈，這東西一旦到了空中就會炸響，然後將粉末撒出去，這是林思想出的最好的辦法，由嚴淮幫忙一起鍛造。
隻有這樣，才能減少傷亡，他們最難的一關已經克服，又何懼於與蠱兵肉搏捆住對方。
將士們爭分奪秒的將藥包捆好，他們的藥包有限，每一次投放都必須要將蠱兵拉倒他們所在的區域內才可以。
他們廝殺，用後背為戰友開辟道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了也許根本沒說過兩句話的人身上。
可是為了早日回去見家人，為了今後再無戰亂，為了子子孫孫可以平安，他們一往無前，孤注一擲。
越來越多的人被甩飛，而替補的人找準了方向就撲了上去，隻有這時候，他們才明白，為什麽當初日複一日枯燥的訓練，是將那些動作牢記於心中，讓身體比你的腦子更快熟悉你的動作，能在關鍵的時候救你一命。
沒人能比他們更清楚刀劍朝向自己的時候，明知道是一條死路還要一往無前的原因，是為了自己的信仰？是為了自己的家國？亦或者，是為了站在軍營前，第一次立誓的時候，那朝氣蓬勃不知生死為何物的臉。
他們隻記得，生死二字，筆劃分明，總有人做逆行者，做自己的英雄，無愧於心，有人為貪念陷萬人與水火，有人為求飽腹寧可舍命，一撇一捺成人，可這條路向來是有去無回，倘或老了還有什麽能吹噓值得不悔，那便是報國之時，不負信仰。
“啊！——”撕裂的咆哮，因為被捆的憋屈，那些蠱兵開始掙紮，將士們用血肉之軀抵擋，謝容檢查完投石器後高喊道“聽我號令。”
他手上的旗幟翻飛，黑的旗，紅的字，旌旗招展之間，他看準了目標，那是他們的兒郎用血肉拚來的機會，“放！——”
就在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投石器齊齊發動，無數夾雜著解藥的炮彈飛向空中，在射程內炸裂，許是天公作美，此刻的風向正好，居然盡數朝著蠱兵而去，將士們早有準備，開戰前就服下了韓念給的藥，隻需要閉上眼睛便好。
而此刻的魏然正興奮的從地道回到宮內，他在等好消息，等著大軍覆滅，被蠱兵占領的好消息。
因此他格外的紅光滿麵，似乎已經看到了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對他三呼萬歲的場景。
他黃袍加身，縱然盛京已經沒幾個百姓了，可是沒關係，等他帶著蠱兵占領天下的時候，無數的臣民會匍匐在他的腳下，他會成為這個地方唯一的王。
二十餘年了，他在這個地方盤算了二十餘年，從一開始的魏家郎君，與謝弘等人陪著小心，到現在，他除掉了四大軍閥。
那樣聲勢浩大的四大軍閥啊，他都能一點一點蠶食幹淨，現在這新出來的毛頭小子算什麽？現在隻要他動一動手指頭，這些人，全部都會死得幹幹淨淨！
他的王朝，他說了算。
魏崇從國舅府回來後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從太和殿的密室出來後，魏然抽出了手中的長劍，“去勤政殿，我要在那登基，到時候我的祭天儀式便是燒了這太廟。”
魏崇還想說什麽，魏然將手指置於唇邊，“噓，你聽到了麽？那些宮人在跑。”
他說完低啞笑出聲，“多少年了，我從未這麽暢快得笑過，司馬家一輩子也不會想到的，最後他們苦心孤詣的，還是便宜了我。”
魏崇說完，身後跟隨的人齊齊下跪。
“陛下威武，陛下福澤庇佑！”
魏然深呼吸一口氣，張開雙臂，“這一聲陛下，可真好聽啊，我要盡快知道城外的戰況，你，我要你親自把蠱兵都放出來，城樓上的好戲也別讓謝容錯過。”
魏崇點頭，“我已經讓人把人都押送到城樓上去，等他們殺得差不多了就可以了。”
魏然皺眉惋惜道“可惜啊，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這樣的盛況，真想看看謝容那小子是怎麽死的，嘖。”
魏然摸了摸身邊的佩劍，“去太廟吧，把先帝的佩劍拿來，那可是一把好劍，我足足想了二十多年，如今也該我佩戴了。”
“是。”魏崇剛應下，就聽到外頭的宮人喊道“謝家軍來了！謝家軍在破城門！太子殿下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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