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謝臨
一時間，安靜的山洞內隻剩下的鑿冰的聲音，越靠近棺木，大家越是小心，根本不敢太用力氣，若是一個不小心直接將那個棺木戳碎了，大公子的屍身也會被破壞。
大家上山本就穿著多，熱火朝天鑿了一陣子，身上很快就出汗了，謝容仿佛不知道疲倦似得，一點一點開鑿，上麵鑿開後，那麵就簡單多了，冰渣子蹦到臉上劃開小口子，大家也是直接抹了一把繼續慢慢鑿。
隻是周圍有積水，滲進鞋子裏，讓人從頭到腳透心涼，等鑿開了最上層的冰塊，距離下麵的棺木就薄薄一層了。
大家的動作越發小心，幹脆拿出了火折子，用火去融化棺木附近的邊緣冰塊。
這等雪慢慢融化可不容易，又得耗費好些時間，謝容讓人多去拿幾木材棍一起燒，這裏氣溫太低，火把很容易熄滅，熄滅再點上，周而複始，等那棺材頂層的雪都融化後，於常抹了一把臉，“我們當時沒封死，直接推開就好。”
元九作勢就要去開棺，謝容突然開口，“等等，等一等。”
他有些緊張，最後元九退開，他深呼吸一口氣後，走到了棺木旁邊，閉了閉眼，一掌推開了棺蓋。
棺蓋受到大力的震蕩直接撞到了一旁的山體上，還好有人扶了一把，沒直接碎成個渣子。
當時逃難，於常他們壓根沒選什麽好棺材，拿到了一個直接將謝臨裝了進去。
棺木打開後，於常是最先衝過去看的，可是看到裏麵的情形時，他一個大男人還是忍不住的悸哭出聲，他這輩子至今為止放不下的，還是謝臨的身後事，是被他草草丟在了深山老林之中，做夢都想回來接謝臨，可是真的看到了在裏麵完好無損，甚至宛如當年模樣的謝臨的時，他卻根本控製不住情緒。
不僅僅是他，那年跟隨於常出來的謝家軍各個都紅了眼圈。
謝容怔怔站在那，死死看著棺木裏的謝臨。
他就這樣靜靜躺在那，被冰層完全封住，也正因為如此，屍體沒有腐爛，一切宛如九年前那般模樣，像個出塵的謫仙，麵容儒雅俊美，讓人一眼便不會忘記的美男子，謝容知道，一旦將謝臨帶離此處雪山，他也許會很快的腐爛，這也意味著，他是帶不走謝臨了。
外頭雖然也入深秋，可是那樣的氣溫根本無法支撐謝臨的屍身不腐化。
他想過也許棺木裏隻剩下了屍液和白骨，或者那些已經分不清樣貌的衣料殘片，可是沒想到，裏麵會是完整的謝臨。
他還是當年的阿兄，隻是麵色蒼白如同紙張。
見過他的人，都不會忘記他風華絕代的音容笑貌，謝容從未有過如此悲愴而痛苦的感覺。
他怎麽忍心讓這樣的謝臨永遠消失？起碼在這雪山裏，他還能再看一看謝臨！
他的大哥還在，可惜，他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對他柔和得喊一聲，“阿容”了。
於常的哭聲漸漸變小，謝容沿著棺木，走到了謝臨身邊，跪在了他的麵前，“大哥，阿容來了。”
謝臨一無所知得躺在那，身上還穿著當初母親親手做的衣裳。
謝容想伸手摸一摸，可是隻能摸到滿手的冰水與那厚實的冰層。
“大哥。”他喃喃自語，雙手不停在冰層上滑動，他看不真切謝臨的模樣，他想再多看看。
元九背過身去，不忍再看。
於常抹了一把眼淚，突然轉身開始在周圍用木棍戳來戳去。
有人不解地看著他，於常解釋道“大公子死之前手裏牢牢抓著一張紙，我不敢帶在身邊怕被人發現，便一起藏在了一個防水油布包裏，埋在了雪中，你們也幫忙找找，也許有點用。”
謝容仿佛被人定住了魂魄似得，跪在那一動不動，元九他們便聽從於常的開始幫忙尋找，這洞穴不大，按照於常的說法，他是埋在了一塊大石頭底下，那東西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布包外頭抱著，也不用怕裏麵的紙會因為鑿冰的時候破損，所以很快就取了出來，於常往裏麵摸了摸，紙還在，便跪到了謝容跟前。
“小世子，您看看。”
謝容回過神，抹了一把臉，將那紙打開。
“是什麽？”元九俯身看了一樣，謝容垂眸搖頭，“像是藥方。”他將紙折疊了一下，塞入懷中，準備回去叫般若老者看看。
“你們都退下去吧，我與大哥有話要說。”謝容聲音無喜無悲。
眾人對視一眼，擦幹淨了臉，退出了洞外。
留下了兩兄弟在洞內。
謝容靠在了棺木上，伸手半抱著棺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會笑一會哭的，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雙熟悉且溫暖的手放在他肩膀上的時候，他才恍然抬起頭。
華世宜看著棺木裏的謝臨，雖然還是無法跟幼年時期的記憶對上，但謝臨比她想象的，還要俊美，還要優秀，難怪司馬淳那樣本為利用而來的人，最後也在短短的相處之中，愛上了他，並且此生都沒找到一個完美的替代品。
試問珠玉在前，怎會將就一個殘次品，尤其是越驕傲的女人，越不能容忍自己退而求其次，此時此刻，她才能明白，為何司馬淳既要殺人，又舍不得。
深情與否另外說，謝臨的確是無可取代。
華世宜跪了下來，與謝容並排，“阿兄，世宜來看您了，還有肚子裏的孩子。”
謝容不知道她是怎麽上來的，剛想開口，華世宜已經抱住了他，“你看看，咱們不也是一家團聚了麽？有阿兄，虎牢關還有咱們的爹娘，阿容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嗯？”
她其實是害怕的，在山下苦等好幾個時辰沒聽到一點音訊，直到元九想起來放鳴鏑，她才迫不及待要上山，一路上踩著雪坑過來，等聽說找到了，可是謝容一個人在裏麵的時候，她就有預感，他又進入自己的怪圈了，這是心魔，隻要一旦扯上關於謝家人的事情，他絕對不會放過自己，會任由自己沉浸在那種黑暗無邊的滔天恨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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