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庖廚
鮑屯一聽,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說起來,倒也有些丟人,我是鮑家村的,你們也都知道,咱們村呢,也就十多戶人家,知根知底清楚的很,村子孩子也不多,二當家一家是那時候搬過來的,他剛來的時候,就跟咱們完全不同,我們天天在泥潭裏打滾,就他永遠衣裳幹幹淨淨的,衣服洗的發白,也不像咱們看到誰家殺了豬就兩眼放光,反正按照我娘的說法,就跟隔壁鎮子上的秀才老爺似得。”
小的們紛紛笑了起來,“那二當家小時候跟現在倒是差不多,哪裏像個山賊,文雅清秀的,前段時間咱們不是擄來了幾個唱曲的,本來還哭哭啼啼說放她們回家去,後來看到二當家,說什麽也不走了,說自個要留下給二當家生娃娃,真是能把我笑死。”
“你笑啥,人家看上的是二當家,又不是你。”
鮑屯擺擺手,“二當家自小就有姑娘緣,別看他雖然長得清秀,在我們村那可是比姑娘家還水靈白淨,當年還沒我肩膀高呢,一個人在屋裏倒騰什麽木頭做的東西,直接能打水充田,我們那時候都喊他小怪物。”
“那二當家這麽有本事,他爹娘呢?”
“嚴叔也就是個種田的,不過經常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我爹說嚴叔一家都有本事,看著就不像一般人,估計是家裏躲禍事來了,你們可千萬別在二當家麵前提這個事,他發起火來,可是連我都怕他的。”
小的們都點點頭,不敢吭聲,二當家不笑的時候很是陰沉,可是她們都知道,山寨裏的人,基本都是聽二當家的,手段最毒辣也是二當家。
鮑屯見他們挺受教,便繼續道“剛開始,我是不跟他說話的,因為這小子也不理人,我上趕著沒意思,後來有一年,鬧旱災,嚴淮他爹那時候也去了,他娘身子骨不好,嚴淮那時候不過十四歲,半夜跑出去找大夫,剛好我跟我叔伯打獵回來,聽到他家的動靜,我叔伯就讓我去叫大夫,讓嚴淮好好照顧他娘,雖然後來大夫來了,他娘也撐不住了,但這份情,嚴淮一直記著,說要不是我當年出現幫忙去找大夫,也許他去找了大夫回來他娘的屍體都冷了。”
“原來還有這淵源,那你跟二當家也是因為村裏沒米糧,沒生計才來當山賊的?”
“這倒不是,嚴淮在他娘死了以後,也走了,我沒當回事,後來鮑家村交不起稅,那虎牢關的狗官非要拿我們村長治罪,我們幾個人年輕氣盛,活生生把衙役打死了,便從村子裏跑出來,在山裏躲了幾日,後來遇到嚴淮,他已經是這破雲寨的二當家了。”
“然後呢?”
“然後我便跟著他,現在才能過上喝酒吃肉的好日子,可惜我那爹娘走得早,沒能享福。”鮑屯看著碗裏的牛肉,歎了口氣,“我娘活著的時候,做夢都想吃一口牛肉是什麽滋味。”
氣氛陡然低迷起來,鮑屯歎了口氣,給自己大口灌了口酒,然後親自提著衣裳去了一趟滄波間。
誰都不會知道,在這山寨之中,會有一處小小瀑布,以山石搭建的圍牆,配合著茅屋,圍繞著瀑布而建,便是嚴淮的居所。
而這小小茅草屋院,便是這整個山寨防守人數最少,最安全的地方,隻見地上以大塊的山石鋪路,瀑布水就在山石邊流淌,想進入茅屋必須踩著石頭過,可是這些石頭但凡踩錯了一個,就會有無數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來者射成刺蝟。
鮑屯腦子不好,嚴淮帶著他走了約莫十多次,他才能記準。
站在山石上,鮑屯突然想起自己剛來到這山寨的時候,真是如同開了眼界一般,問東問西,嚴淮卻沒有絲毫不耐煩,含笑溫言回答他的各種問題,最後站在滄波間的時候,他連字都認不清,還是嚴淮告訴他是什麽意思。
後來他跟著寨子裏的弟兄打劫了幾次官糧,也算有點見識了,就把花樓裏的那套用來問嚴淮,都說有學識的人院子裏種點竹子養一養君子之氣,想問他為何不種。
嚴淮卻冷笑道“我非君子,何必故弄玄虛。”
鮑屯想到這,便快步走到了茅屋裏頭,將衣裳擺在他的桌案上,然後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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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開始燒晚飯的時候,華世宜才醒過來,她一動,謝容立刻就感覺到了,低聲問道“不再睡會?”
“不睡了,什麽味道,這麽嗆人。”華世宜捂住摳鼻。
“外頭的山賊在做飯,也不知道吃什麽長大的,什麽這味道真夠可以。”
韓念忍不住了,將繩子給自己綁上,然後走到門口喊道“喂!不會做飯你說啊,別勉強了!做的比茅坑裏的屎還臭。”
安靜了一下午的暗房突然傳來動靜,立刻有人開了小窗罵道“你懂個屁,你會做?”
韓念翻了個白眼,“你不會別糟蹋牛了,好好的牛肉你做成這樣,跟豬吃,豬都下不去嘴。”
山賊一聽怒了,關上小窗,幹脆打開了門,大家夥動作迅速的往後一放,做出了依然被綁縛住的模樣。
山賊進來看了看,這幾個女人應該是會做飯的,便指著驚鴻尹靖雁華世宜道“出來。”
華世宜與尹靖雁對視一眼,三個人磨蹭了一會,綁好了繩索才出去。
謝容扣住了她的手,對山賊道“帶她們去哪?”
他說話聲音也不大,可是就這麽一問,那山賊能感覺到一股攝人的氣勢,過了會才硬氣道“是個婆娘總會做飯的吧。”
謝容起身,“我是庖廚,算我一個吧。”
他說著彎著腰走出了暗房,擋在了華世宜身前。
男子為庖廚很常見,而且這麽多人總得有個人會做飯,山賊也沒起疑心,重重關上了暗門。
院子裏擺著一口大鍋,華世宜看了眼,竟然隻取了牛肉,其他的內髒俱是要丟了,當真是不懂食材全然浪費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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