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時疫
一事未了又生風波，這回卻並非事關國家命脈的大事，而是在後宮內圈禁的靜姝親自以吐穀渾王妃的身份上書，請求再見師天音一麵。
司馬淳尚在喝藥，剛訓斥完華世宜，想跟衛卿說兩句話時，興安帶著靜姝的手書入了殿內。
吐穀渾那邊並沒有慕容桀最新的消息，但這靜姝也是如今拿捏慕容桀的一個借口，她尚有利用價值，司馬淳揉了揉眉心，讓興安自己看，看了告訴她什麽事。
興安打開手書，一目十行，躬身道“王妃不行了，死前想見見……華夫人。”
華世宜聞言了然，在這盛京城裏，若說靜姝唯一的相見的人，恐怕也隻有師天音了。
司馬淳看向華世宜，“你若不願，大可不必。”
“我母親神誌不清，尚還在治療，若見了王妃，恐怕影響病情，若陛下願意，臣願前去。”
這個節骨眼還給人添亂，司馬淳其實心裏是堵著氣的，別說師天音，就連華世宜她都不想讓人去，可一想到既然人也快走了，何必這般造孽，讓人死不瞑目，便道“想來身子也是撐不住了才寫來手書，你先把事情交給琰之，過去看一看吧。”
“是。”
華世宜退下，與衛卿對視一眼才轉身出去。
清思殿內又隻剩下了衛卿與司馬淳。
司馬淳看著他，“最近讓你為我的事情奔波操勞，想來心裏憋著怨氣？”
衛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既然知道還問什麽？
司馬淳摸著手上的小手爐，“你答應過我，要為建安守下這江山，如今我還沒咽氣，你可別忘了你的誓言。”
衛卿把玩著手裏的茶盞，“是，我守著建安的江山，可沒說守著你的江山。”
司馬淳見他完全沒提起要出去找謝家軍的意思，也摸不透他到底什麽心思，便住了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再次尷尬，誰也不願打破這個僵局。
另一邊，華世宜已經到了最西邊的角門處，這邊遠離內宮，旁邊又是羽林衛休息的處所，安全倒是安全，隻是恐怕宮內侍奉的人也未必盡心。
興安帶著華世宜過來，伺候靜姝的宮人一見，當即有些詫異。
華世宜直接入內，隻見這宮室滿目蕭條，地上的落葉也沒人清理，空氣中彌漫著苦澀的藥味，她皺眉道“你們就是這麽伺候王妃的？”
宮女當即下跪，“相爺，這裏就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呀。”
華世宜看向興安，“王妃按照規製，伺候的人起碼有六個，怎麽會隻有她一個？”
興安怒道“定是手底下的人陽奉陰違，表麵上應承，知道沒人來看王妃，便將人都撤了，留下這個倒黴疙瘩。”
不管興安這話是真是假，華世宜確實有些生氣，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走入殿內，這宮室很大，可惜，這裏的物件，竟然是比南巷裏的還不如，破敗的桌椅，就連桌子上的碗都缺了口。
華世宜盯著那口碗看了眼，“這東西是宮內的？”
興安仔細打量了一下，“不像啊。宮內……都是官窯出來的瓷器，沒有這樣做工粗糙的。”
可不是麽？就連下等宮女喝粗茶的茶碗也沒有質地這麽隨便的。
四處都是幔帳，那小宮女默默跟了進來，用袖口擦了擦桌上的油物，難堪道“大人，咱們這每日隻發一頓飯，還有些是餿的，能喝上茶就不錯了。”
華世宜盯著她一會，問道“你脖子裏那是什麽？”
那宮女聞言摸了摸，“哦，這兩日身上起了小紅斑，手臂上都有呢，估計是被褥不幹淨。”
華世宜退了一步，“興安，去找個太醫，立刻。”
宮女詫異，“奴婢身上這些，哪敢勞動太醫啊。”
華世宜抽出了手上的帕子，包裹住口鼻，“你這段時間，接觸過什麽人沒有？”
宮女搖頭，隻是目光有些閃爍，“奴婢侍奉王妃，哪裏敢走，王妃這身子，離不開人。”
“說實話，出去沒有？”華世宜如今早已不是剛進盛京的懵懂少女，麵對的不是牛鬼蛇神便是魑魅魍魎，一個小小的宮女，她可不會輕易被蒙蔽。
宮女心一顫，這萬年沒人來的宮室突然冒出來這尊大佛，還是興安伴伴親自帶著過來的，指不準這個王妃要有福氣了，難道有人告了她的狀？宮女咬唇，囁喏道“前些天，我的老鄉來找我，我去宮門外見了一眼。”
華世宜根本不敢坐下，走到外頭，捂住口鼻道“老鄉？哪人？給了你什麽東西？”
宮女有些莫名其妙，這有什麽好問的，他們住在西側門，那邊就是宮人三個月一次見家裏人的地方。
“是沔州人。”
沔州？那邊不是蟒河堤壩衝垮的第一段區域麽？華世宜立刻警覺起來，“他給了你什麽東西，現在住在哪裏？”
“是我表哥，沒給我什麽，就是一些家鄉的小吃，羽林衛都盤查過的，我表哥帶著一家人來了盛京做生意，估計住在昌平坊，我沒仔細聽。”
“你表哥叫什麽？家裏幾口人，你仔細想想住在哪裏？”華世宜語氣嚴肅起來。
“叫方俊，額……家裏約莫二十幾口吧，但也不會全來，我這麽多年在宮裏，也沒怎麽來往，真的不太清楚。”
華世宜剛想說什麽，興安已經帶著太醫進來了。
“華大人，太醫來了。”
太醫剛想請安，華世宜擺手，指著宮女道“去看看她，身上是否有時疫。”
太醫神情一凜，“這盛京從未聽說。”
“沒聽說不代表沒有，查。”華世宜的表情很是嚴肅，太醫不敢反駁，隻好讓宮女伸出手，隻是那纖細的手腕一卷起袖口，太醫連忙退了兩步，“你這？！”
隻見手腕上，紅斑已經大麵積的蔓延，幾乎整隻手臂都布滿了紅色。
“真是時疫！？”興安驚呼。
華世宜神情凝重，“太醫，請盡快確診，究竟是皮膚問題還是時疫。”
太醫連忙抽出絲巾捂住口鼻，這才上前詢問一些征兆，那宮女的舌苔相當厚，雙目泛黃，還好人並沒有發熱等症狀，看樣子，倒不像是時疫，更像是上火跟不知名的皮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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