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放燈
還沒等華世宜開腔，那邊已經拉開了帷幕，樂聲起，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小院。
不得不說這雙喜班確實是好班子，就連布景也不似其他戲班那般敷衍，反倒是有真得模型，在這種小鎮子上有這樣的戲看，難怪十裏八鄉都來湊湊熱鬧了。
華世宜被戲吸引，倒沒顧得上還坐在衛卿腿上。
戲文確實簡單，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總角到長成少年，一起讀書，一起成長，兩家父母又是世交，無驚無險成了親，又是如膠似漆，伶人唱得也好，讓人聽得如癡如醉，就是有些詞，還不夠成熟，若能潤潤色，想來會更好。現在的詞聽起來，更像是個孩子寫得。
華世宜看得眸光一瞬不瞬，突然想到了一點。
假如衛卿小時候來看過這出戲，那會不會，這麽多年，是他出錢買的這台戲？亦或者，他自個編來給自己看得？
她有點不敢往下想。
“在想什麽。”他發覺了她的不專心，低聲問道。
大多數兩個人相處的時候，衛卿都是傾向於這種親密無間的姿勢，而現在底下坐著那麽多人，他們兩個就算躲在大樹上，她也沒由來一陣緊張。
“我在想，如果我是這個小青梅，看到這個小竹馬這樣惦記她，心裏會很感動的。”
她輕聲道，聲音落在他耳邊，順著風，也落入了他心裏。
“真的？”他問道。
“當然啊，被一個人這樣喜歡，這樣珍視，是所有人心中所盼望的。”華世宜靠在他的胸口，“我現在覺得，這出戲，不改才是最好的，青梅竹馬，相伴一生，永不分離，多麽美好的期待啊，多麽難得的姻緣，這才是戲，因為生活太苦了，看一些好的，也許能聊以慰藉。”
他聽著她的歎息，久久無言。
人生如夢一場，曲終人散，起碼百年之後，他們還能同寢，就算化成了灰燼，也是永不分別。
這一場戲，等到看完的時候，天已經暗了，彩燈鎮上的夜市早早就擺上了攤，等著大家夥從戲台子那邊出來。
衛卿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抱著華世宜從樹上下來。
尹靖雁不等她站穩，就興奮道“咱們也去放孔明燈，綁姻緣結吧！聽說彩燈鎮的人每年都會在這放孔明燈，整天天空都是，很美得。”
華世宜喜道“還有這樣的習俗？”
“對啊，前幾年才開始的，走走走，我聽大媽們說，就在前頭，全部人都在那邊，隻不過姑娘家要跟男人分開放。”
華世宜納悶“為什麽呀？”
“說是心願告訴了對方，那就不靈驗了，放完了孔明燈，再去姻緣樹下麵找對方，這樣心願就成了。”
華世宜點頭，看著衛卿道“那咱們等會見。”
衛卿無奈，“好。”
韓念正巧拉住了華世宜空下來的那隻手，結果衣領被人拽住，他一下被提溜到了另一邊，抬頭便是衛卿那張俊臉。
“沒聽清楚麽，男的，在這邊。”
韓念翻了個白眼，“我還小呢，我要跟娘還有華姨一起。”
“幾歲了還要娘，跟著！”臭小子都這麽大了，還想牽他媳婦的手，想得美！
華世宜與尹靖雁、驚鴻三人一路跟著姑娘們往空地裏走，才發現雪山腳下還有流動的湖泊，月光下，整個山峰像靜夜女神一般朦朧神秘，山腳下的湖泊更像是承載整座雪山的港灣。
姑娘們歡聲笑語，結伴而至，這裏已經有不少孔明燈的攤販了。
華世宜買了一個，便在墨台附近排隊，大家都得排隊等待寫心願，一切井然有序。
尹靖雁跟驚鴻不寫心願，便站在一邊等著她。
華世宜看前頭兩個姑娘正在討論什麽，不由探出了腦袋，“是字不會寫麽？”
那姑娘回頭，見她生得好看，紅了紅臉道“是啊，我們想知道，華世宜這三個字，後麵是哪兩個字呀。”
華世宜恍惚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我們問，華世宜三個字，世宜兩個字，是哪兩個字？怎麽寫。”姑娘以為她沒聽清楚，再問了一次。
華世宜眨了眨眼睛，張了張嘴道“你們怎麽想寫華世宜三個字啊？”
姑娘們對視一眼，連帶著排隊在華世宜後麵的也都奇怪得看著她。
“你們都是外鄉人吧，在我們這，放孔明燈，係姻緣樹，看戲，都得有個規則，就是給華世宜祈福，我們本地人男女老少，就算不會寫自己的名字，也一定會寫華世宜三個字的。”那姑娘的嘴巴還在上下開合，華世宜卻震驚在了原地，腦海裏回蕩著她那句話。
“姑娘，姑娘？”
華世宜回過神，恍惚道“這習俗好特別啊，是一直都有麽？是哪三個字啊。”
“哦，也不是一直都有的，五六年前吧，你們來之前，可看戲了？那戲子裏的姑娘，就是華世宜呀，聽說是她的情郎為她寫的，你們知道當今的女相大人吧？我說得這個華世宜正巧跟女相大人是一個名字，你們這總知道吧。”
“啊，原來是這三個字啊，不過為什麽你們都要為華世宜祈福呢？那姑娘不在了麽？”
“這就不知道了，因為這個小竹馬讓我們鎮子繁榮了起來，開私塾，學染布坊，全部都是用華世宜的名義，我們鎮上的人，都感謝他呢，所以祈福也好，做什麽也罷，求神拜佛都得念一句，祝願華世宜安康，我們才祈求自己。”
“啊，真令人羨慕啊。”
“原來是這樣，那我知道怎麽寫了。”
華世宜聽著她們說完，已經輪到了她。
“姑娘，你快寫呀，我們都排隊呢。”
華世宜看著她，再看了看手中的孔明燈，然後突然對她笑了笑，“對不住啊，我不寫了。”
那姑娘一怔，“你都排了這麽久，不寫了？”
“是啊，因為……已經有個人守護我很久了，比起完成我自己的心願，我更想去完成他的。”華世宜將手上的孔明燈點燃，就地燃放。
那燈麵上一片空白的孔明燈隨風緩緩升起。
她心中喟歎，我的阿容呐……對不起，你的小青梅，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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