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剖白
華世宜無奈,隻是看著他,“我沒事,你別這樣看著我,好像我下一瞬,就不見了似得。”
衛卿扯了扯唇角,想給她一個笑容,可始終也笑不出,他必須承認,以前那些風淡雲輕,都是因為對方不是心中記掛之人。
現在輪到了自己,他才明白在這時候,最無用也是自己。
“現在什麽時辰了?”
“快酉時了,這個鎮子上有很多好吃的,也有你喜歡的棗泥點心,我讓人去買了點,明天在路上還能吃,現在你剛進食,不能吃這些。”
他絮絮叨叨,好想要把心裏的話反複好幾次說給她聽。
她靜靜聽著,不忍心打斷他。
“我也給吐穀渾那邊去信了,這麽多年來大家一直都知道慕容桀有個外室叫明珠,可是沒人見過她,但有這個消息,有可敦幫忙,找到你娘應該不成問題,你可要好好撐著,咱們大婚的時候,說不準就能團聚了。”
“嗯,有你在,我放心。”華世宜應著。
“還有啊,爹跟長姐有人護著,還有姐夫,也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嗯,建安來信了,說盛京的梅花今年開的好早,已經有了青色的梅花,等你的毒解了,咱們正好回去看。”
“我是不是說太多了?你累麽?”
華世宜的確沒見過這樣的衛卿,跟李不言上身似得,她隻是柔聲問道“你一直說他們,那你呢?”
“我?”衛卿錯愕,然後垂下了腦袋,看著有些可憐,“我擔心你,擔心得都快瘋了。”
“我知道。”華世宜伸出了手,“我一直在。”
他俯下身子,就在床畔靜靜看著她,“在馬車上的時候,我抱著你,做了一個夢,我原以為我是睡不著的,也做不了什麽夢,可偏生我夢到了。”
“夢裏的我,是什麽樣。”
他眸光黯淡,“是個噩夢,醒來時,我發現你還在,才心裏安定一些,我剛才特別想殺人,想泄憤,我不敢說,我怕你嫌棄我,我不是個善良的人,我所有的良知與耐心,都給了你一個人,所以你一定要活著,如果你不在了,我也會殺光了所有你,再來陪你。”
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臉色沉了下來,好像有些厭棄自己,“你是不是會覺得我很可怕。”
華世宜猝不及防對上了他受傷的眼神,她的確從未聽他把心底裏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原本她也以為自己會反感,可是沒有,她心裏隻有無限地心疼與難過,她的琰之啊,若是沒經曆過那些,他也應該是一個多麽快樂的少年。
衛卿見她沉默著,有些難堪地別過頭,卻突然被一雙小手捧住了他的臉。
華世宜看著他眼尾的猩紅,還有眼下疲憊的黑青,包括他指尖發白攥著自己的被角,這一切都在顯示著,他那敏感脆弱的內心,她專注的注視著他,一字一句道“我愛你,也了解你,你的小心思我都清楚明白,所以請你也相信我,不會因為你的真實而厭惡你,何況,你在我心裏很好,因為,你是我的心上人啊。同樣,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永遠永遠都會在你身邊,雖然這些話並不好聽,可我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從來就不比你的少,對不起,琰之,我的愛來遲了,謝謝你還等著我,等著我願意陪你。”
衛卿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她,那眼眸裏閃過的狂喜與錯愕也一點不落的落入華世宜眼中。
她艱難地直起身子,抓著他的手臂,在他唇角印上了一吻。
好像有一束陽光徹底驅散了他陰霾了許久的心,讓他原本窒息地胸腔頓時鮮活地、熱烈地、不間斷的跳躍起來。
華世宜退開了一些,隻是做出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她都已經氣喘籲籲,這毒確實磨人,她差點又載回床上去,還好衛卿反應過來拉住了她,將她小心地放回床鋪。
他打算去把軟塌上的被褥鋪好,睡在一邊陪著她,豈料她拉住了他的袖子,“上來睡吧,總坐著,睡得很難受的,接下去幾日指不定沒客棧住了,現在有得睡就將就吧。”
這怎麽會是將就?他頓了頓,也幹脆不說自己準備了被褥可以睡在一邊的,順著她的話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幹脆坐在一旁開始寬衣。
他也沒想做什麽,但確實想抱著她。
外頭鎮上還有小販叫賣的聲音,夜市估計要開始了,窗外時不時傳來食物的香氣,華世宜看著他的動作,有些不好意思地往裏縮了縮,給他騰出點位置。
衛卿放下厚厚地棉帳,又在外麵烤了會火,這才掀開被褥鑽了進來。
“會不會冷?”他啞聲問道。
床鋪內現在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臉,華世宜無奈道“我真的快悶出痱子了,不信你聞聞,我身上這味道。”
那邊沒吭聲,她卻能感覺到衛卿的確俯身再向她靠近。
兩人鼻息相聞,然後,她就聽到了衛卿的聲音,“沒有,還是香香的。”
華世宜下意識鬆了口氣,又聽見他說“我是禽獸麽?你都病了,我還能對你幹什麽。”
“……”黑暗之中果然五感都會格外敏銳。
她腰間突然貼上一雙大掌,衛卿已經將她整個人撈在懷裏,“剛才你說得,都是真的麽?”
華世宜暗覺好笑,“你覺得呢。”
“有點像做夢。”衛卿閉了閉眼,“你再給我說一遍好不好?”
華世宜無言了,“說過的話哪有再說一遍的。”
“我想聽,你再說一遍。”
“我都忘了。”
“你記得得。”衛卿有些執著。
她無奈,想轉身又沒力氣,倒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被這小子箍著動彈不得。
“無名山是什麽地方?在哪裏。”她轉移話題。
衛卿輕笑,知道她的小心思,但也順著她,“在乾州,一個荒無人煙的山頭上。”
“乾州?聽說那邊地勢複雜,很多山上都未有人煙。咱們上山會不會很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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