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質問
“原來如此,那看來,三郎與婉婉怕是脫不了幹係了。”崔嬙說罷,也不管崔玉嫦了,轉身要走,崔玉嫦第二次覺得一股涼意從腳蔓延到頭頂,正在細細密密地侵蝕自己的四肢百骸。
而上一次,也是因為華家姐妹。
“小姐……”崔家的丫鬟已經傻眼了,這少夫人怎麽會跟三爺一塊?
崔玉嫦挺直腰板,“去,趕緊去找人把子安給我叫回來。”
可吩咐完之後,她還是覺得害怕,出了任何事,她都可以挽回,甚至可以借助國舅府想辦法,但是偷情這一個名聲壓下來,足以摧毀以詩書禮教傳家的崔氏。
她站在那久久未動,第一反應,已經打算將喻婉婉舍棄了。
華世宜麵色不善地回來,褚從興跟褚夫人正在房間內打著商量,說到時候回什麽禮,畢竟衛卿跟蕭昊兩個人送地禮當真是厚重,小廝過來稟告的時候,褚夫人差點把手上的鐲子給砸了。
褚從興鞋都來不及穿奔出房門外,走了兩步回頭指著小廝道“去,去告訴昊兒,還有,讓府上的少爺姑娘們不準到前廳來,聽到沒。”
“是。”
他囑咐完,拉著夫人往前廳跑,一進廳堂就看到了華世宜冷著臉坐在那,地上跪著的兩個人,還當真是崔淼與喻婉婉。
這說到底跟自己家是沒啥關係的,奈何大兒媳婦是他們崔氏出來的姑娘,能不鬧大,那自然是最好。
衛卿沒空理他們夫妻,直勾勾看著華世宜,小姑娘氣得渾身發抖,從剛才開始,情緒就一直不大好,端起茶杯的手,都還會不由自主地顫抖。
那茶水滾燙,她沾手上居然沒吭一聲。衛卿將茶盞挪開的時候才發現。
“連上茶都不會了麽?”他責問道。
“小的這就去換。”在廳堂裏侍奉的褚家丫鬟忙下去了。
“疼不疼?”衛卿心口發澀,沒有誰能比他現在更明白華世宜的心情,每一次揭開家族的真相,每一次都是在原先的傷口上挖開撒鹽。當你以為這隻是一場意外時,不斷的有人告訴你,這從來不是意外,在你平靜生活的那麽些年歲裏,是多少人正在盯著你,你的人生,你的過去,你的親人,他們肆意碾壓欺淩,而你若非意外,永遠無法得知全部真相。
這樣的真相,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接受的。
華世宜睫毛抖了抖,反應過來,手背上確實是疼的,可這疼比不過心疼。
這些小人,都巴不得她最尊敬的人去死,找不到錯處就摳字眼,摳不了字眼,就從家人下手,她隻恨自己為何今日才知,若不是無意間撞見,豈不是讓這些人逍遙快活,而自家人永遠被蒙在骨子裏。
她永遠記得,姐姐為崔家的婚事傷感落淚,原來人家,根本不是趨炎附勢,看他們師家華家落難而撇清關係,人家那是打著姻親的旗號,上門來討命啊。
“我沒事,我還沒問出我想知道的。”華世宜冷冷道。
元九跟尹靖雁已經分頭行動,一個找崔玉嫦,一個找崔子安。
喻婉婉神情木訥跪在地上,不知道為什麽,她盯著華世宜,覺得今日的她,確實十分陌生。
以前的華世宜,就算她父親暗害,她也念在自己沒有過錯的份上,饒了自己,至少不會把場麵做的如此難堪。她現在有點隱隱後悔,方才就不應該告訴崔淼這件事,不然就算她看到自己跟崔淼進了客棧,想來給崔子安難堪這件事,她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崔玉嫦還站在拐角處,褚家的丫鬟帶著尹靖雁過來時,她還在發呆,這個情形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華世宜是她如今得罪不起的人,她再也不可能按照以前的態度跟她說話。
“好久不見啊。”尹靖雁一閃身,已經走到了她跟前,崔玉嫦回過神來,看著靖雁,下意識後退一步,“你想幹什麽?”
“找你算算賬啊。”說罷,尹靖雁手一提,將崔玉嫦拽了出來。
崔玉嫦從未如此狼狽過,何況附近還有不少褚家的下人,都看著她被人羞辱,她使勁掙紮,尹靖雁本來就不大喜歡她,見她還敢反抗,這回就不揪領子了,直接拽頭發,崔玉嫦疼得話都說不清楚,隻能尖叫著被她拖行。
尹靖雁跟華世宜差不多,平日裏對姑娘家,都是比較溫和可親的,奈何崔玉嫦這種人哪裏值得好好說話?
崔玉嫦一路被拖行到前廳,已經被半個府邸的人都看到了,這種感覺無異於淩遲處死,她頭發散亂,裙角也被自己踩了好幾次,終於到前廳被甩在地上的時候,她居然暗自鬆了口氣。
待身上的疼痛稍微緩和了些,她才將目光盯向了喻婉婉跟崔淼。
崔淼脖子上還有曖昧的紅痕,崔玉嫦爬了起來,“你們……”
喻婉婉卻並不怕她,冷笑道“你想說什麽就說罷,左右你的臉也丟盡了,裝什麽知書達理呢?平日裏罵我的時候,那些話怎麽說的?小娼婦,小賤人,怎麽不說了?”
崔玉嫦咬牙,抬頭道“華相,許久未見,竟不知我的家事也要您插手了?”
華世宜現在一見到她,就覺得胃裏犯惡心,她直接拿起剛才那碗滾燙的茶摔了過去,茶盞直撲崔玉嫦麵門而來,飛濺出來的茶水都有一些落到了喻婉婉臉上。
“啊!——”崔玉嫦捂著額頭,瞪著華世宜道“你就算是丞相,也斷沒有對人動粗的道理,今日你不給我個說法,就算是死,我崔家全族也不會放過你的!”
“是麽,正好,我也沒打算放過你們。”華世宜語氣狠厲。
“你敢?”
華世宜豁然站了起來,幾步到她跟前,捏住了她的下巴,崔玉嫦還想反擊,尹靖雁一腳將她踹翻在地。
“崔玉嫦,你跟崔子安到底在師家,拿了什麽東西。”華世宜問道。
崔玉嫦身子一震,如見鬼一般看向她,可華世宜的表情分明告訴她,她剛才沒聽錯,她就是那個意思,這事情都過去那麽多年了,她是怎麽知道的?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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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後,時素蓉第一次仗著女官的身份懲處了一個欺負阿歡的人,原因竟是她從前一直不明白的道理,你放在心上的人,豈容他人欺侮。
可是她的鶴嵐呐,早就不在了,現在的阿歡成了她永遠不可能觸碰的存在。他再也不會因為別人說她像個木頭而動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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