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是你
“而且因為是個島嶼，所以跟大楚不一樣的地方就是，視野很開闊，天很藍，太陽也比較大。”李不言盡力去想，最後搖頭道“不說了，那時候太小，實在記不大清楚了。”
華世宜雖然很想知道這個國家，但是沒繼續為難李不言，反倒伸出手拿起地上的鐵夾子，從火堆裏杵了杵，“那你有想過回去麽？去看看現在的家鄉？”
“自然有想過，隻是還沒有這個時間去，而且那邊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親人，故居在哪我也不記得，在大楚習慣了，想想就罷了。”李不言如實回答，語氣很平淡，沒有想象中那些難受和遺憾。
“華大人好像對這些不曾在典籍上記載過的地方很感興趣？”李不言問道。
華世宜一怔，火光下，她的眼睛亮如星光，笑著點點頭道“小時候看過一本《奇聞怪錄》，裏邊說了很多很多我從來沒見過，從來沒聽過的東西，有拇指大的小人，在某個水域中有鮫人，長得十分美麗，會唱很好聽很好聽的歌，還有說巨人國，與山齊高，書中還有海島上的國家，說能看到日月同輝，還有天塹……好多好多我連想都不想不出來的東西，人活一世，自然不想辜負此生，若真有一日，天下太平，朝政清明，一切井然有序時，我是真的很想去看看這天下的。”
衛卿靜靜聽著，火光打在他的臉上，英氣的五官籠罩著一層昏黃又明亮的暖光，輪廓半明半昧。
李不言也安靜了下來，“繼續說，怎麽不說了。”
華世宜沉吟了一會，看著遠處道“還有一點，這個世上，咱們踩著的土地，到底有多大，有多少國家，就像你說的西夜國，知道的人應該不多，那麽除卻西夜國之外，也會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國家，那邊的風土人情肯定和我們不一樣。”
元九向來不多話，也不愛管閑事，聞言木訥道“可是這些，跟我們大楚並無關係啊。”
“怎麽會沒有關係呢？就拿大楚各個州來說。”
她從旁出了亭子，撿了幾個小石子回來，依次擺著，又坐回到了衛卿身邊，用小木棍指道“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特產，從原先的行走商到現在一個成熟的販賣流程，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江南地區的蠶絲布匹、廣東的珠玉、川蜀清茶、洛下黃醅、安邑的棗子、江陵的橘子、陳夏之漆、齊魯之麻、薑桂槁穀、鮐鮆鯫鮑、釀鹽醯豉……這些都是在各大主城流通的東西，若沒有人去過那個地方，用自己的好東西換別人的東西，如何取長補短，供應自己的需求呢？要知道，盛京的百姓，乃至大楚的百姓，正是因為南北兀自交流運輸，才能越發繁榮昌盛，地方都如此，那國與國之間呢？”
元九一愣，然後從來沒想過的問題突然擺在了麵前，他竟然無從反駁，甚至覺得自己剛才問出來的問題，太過愚蠢，目光竟然不及女子長遠。
李不言也是怔愣片刻，然後大笑道“不虧是女中諸葛啊，就連這時候，都不往聯係上朝政。”
華世宜張了張嘴，不好意思道“倒是我說錯了，今晚應該觀星為主，我自罰一杯，你們自便。”
她伸手去拿酒杯，衛卿捏住了她的手，華世宜歪頭一笑，“我現在有些酒量了，不會一杯就倒。”
衛卿卻不準她喝，從她的手中抽走那杯酒，華世宜急了，“你也管得忒寬了。”
衛卿揚眉，謔，現在嫌他管的寬了？
他在後麵悄悄摟住了她的腰身，側身在她耳邊道“嗯，不止管的寬，還愛吃醋，心眼也小，你被我看上，這輩子算是栽了。”
華世宜瞪他，可是心裏又湧現出了無比的甜蜜，因為說這話的人是他，也隻能是他，所以她義無反顧。
“栽就栽了吧……”她聲音細碎，仿佛隨風而去。
衛卿定定看著她，直到火堆嗶啵作響，他才收回視線。
元九見身邊李不言不懂事的想上前先跟華世宜說話，直接揪著他的衣領往後院拖，李不言還沒張口說話，就已經被越扯越遠。
他這溫潤玉如的形象啊！
“剛才說什麽呢？”衛卿含笑問著。
華世宜將臉在披風裏埋了埋，露出兩隻濕漉漉的大眼睛，“我可沒說話。”
衛卿氣笑了，“嗯？那就是我聽錯了。”
華世宜紅了臉，良久，兩個人都沒說話，可是誰也不覺得尷尬。
“你……”
“嗯？”
“你為什麽這麽縱著我呀，我還老對你發脾氣。”
衛卿看著小姑娘，她這問題還真教自己沒辦法回答，舌頭在口腔裏轉了一圈，他好似真的努力在思考。
華世宜盯地有些緊張。
“可不是麽，對別人都挺好的，就是對我凶，我看你就是欺負我人美心善，身子嬌軟。”衛卿說完，華世宜無語片刻，趕緊把屁股往旁邊挪了挪。
衛卿順勢也挪了挪，華世宜不滿道“過來幹嘛呀，不怕我這個凶神惡煞欺負人美心善的你麽？”
衛卿苦惱道“誰讓我善良嘛，你看你脾氣這麽差，萬一我不哄著你，把你氣壞了怎麽辦，我不得心疼啊。”
華世宜憋不住笑了，強忍著嘴角彎起的衝動，口是心非道“誰信你的鬼話。”
衛卿見差不多了，才正色道“沒為什麽，就是因為，是你。”
因為那時候恰好遇到的是你，因為那個夏日，那棵青梅，那幽冷雨夜裏，你溫暖的手，和那碗苦澀的湯藥，一切種種，隻因是上天的饋贈，將你送到了我的麵前，而我何其有幸，能與你相伴一生。
華世宜還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
衛卿見她沒懂，繼續道“心悅於你，鍾情於你，都隻因為，是你，是你這個人。”
月光溶溶，清輝灑落，冬夜裏的風好似也驅不散她臉上的熱度，隻因為衛卿這一句話，她的心停了兩拍後，重重地、沉沉地、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高低頻率快速的跳動著。
她下意識捂著心口，她……好像，真的被這個狐狸精給迷地三魂不見七魄了。
古人誠不欺我，男色亦誤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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