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梅開
華世宜剛回到房間,就聞到了一股梅香,她定定朝書桌上看去,一枝青梅花正靜靜躺在桌案上,下麵壓著一張紙。
她眉心一跳,如今冬日,並非是青梅的花期,怎會有開了花的青梅呢?
她跨步入內,看著陽光灑在桌麵上,將那青梅的枝葉照耀得奪目耀眼,她拿起那枝青梅,斂眸低嗅,有淡淡清冽之氣,“真的是青梅花。”隻見那白色的小小花蕊隨著她地動作緩緩晃動著,她的手小心翼翼撫過,生怕將這青梅花弄損。
她仿佛有感覺一般,突然回過頭去,可惜什麽也沒看到,她悵然若失,再看房間的花瓶裏,也插了一簇開的正烈的青梅。
“怎麽會?”她喃喃自語,這根本不是冬日裏才能開的花啊。
她快速將青梅枝放下,拿起了桌上的信。
“來得不巧,你還未歸家,院裏青梅已植好,若得空,可願看看?”
字跡瀟灑,墨跡已幹,華世宜手指微微用力,那信紙已經被她捏皺,她忍著心頭的洶湧澎湃,抓起了放在一旁的青梅枝就飛快地朝隔牆跑去,她連官服都沒脫下,隻覺得耳邊的風聲呼呼,穿過走廊,穿過花園,直到了隔牆,她喘著氣,掀起官袍的一角就往假山上爬,直到衛府的模樣呈現在了自己的眼前,她才停了下來。
入眼處,皆是青梅樹,底下用火盆烤著,樹上結著白白的花朵,小小巧巧,在風中搖曳,落了滿地花瓣,她眼眶竟然微微發熱,這是她此生,看過最美的風景。
她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府裏,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踩在了隔牆的磚瓦上,正愁怎麽下去,隻見隔牆裏頭,居然安放了一排爬梯,好似故意為她準備的一般,她又笑了起來,暗罵他準備得倒是齊全。
她緩緩順著爬梯而下,剛才在上麵看,隻覺得美不勝收,現在真的身處梅林之中,才感覺到震撼,這些青梅樹的排序好像有章法,她隨意穿梭,卻永遠回到原處,她又逆著走了一圈,還是回到原處,她幹脆了放棄掙紮,順著梅樹空出來的一條石頭小道往裏走去,意外的是,走到盡頭,居然是衛卿的房間,房門緊閉,不知主人在否,她想進去,又怕撲了個空,心裏更惆悵。
過了片刻,她才下定決心,緩緩上了台階,推開了門,房間內一如他在時,她手扶著門框,並未入內,好似這一切都如夢境一般,直到耳畔有人輕輕呢喃,“為何不進去?”她才恍然回神,一回頭,便撞入了那人似笑非笑地長眸之中,鼻息相聞,她仿佛被他虛抱在懷中。
衛卿看著她的呆樣,眼中笑意更甚,“今日回來地挺早,我還以為你晚上才回來。”
華世宜看著他,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想問的問題有很多,可現在好像不是最好的時機。
“喜歡麽?”他低聲問道。
“喜歡什麽。”她細弱蚊聲,臉帶薄紅。
他眸中閃過促狹,彎下身在她耳邊呢喃,“喜歡我……”
她杏眸惱怒,他立刻道“種的青梅樹麽?”說罷,觀察著她地反應,他裂開嘴開懷笑著,華世宜的臉越發紅了起來,跟個煮熟的蝦一般,她伸腳踩了他一腳,惱道“那又不是你種的。”
“我花了銀子買的樹,請的園丁,怎麽不是我的。”衛卿跟了過去。
華世宜看著滿庭院的青梅樹,“為什麽要催熟啊,反正明年也會開花結果。”
衛卿眯起眼睛,“大概……等不及想看開花結果了。”
這話說的有些意有所指,華世宜摸了摸發燙的臉走下了台階,“這次回來,難道就為了送青梅?”
“算,也不算。”
“算就是算,不算就是不算,怎麽算又是不算呢?”華世宜抬眸睇他。
她坐在那,恍惚間又是小時候初見那樣,鬱鬱蔥蔥的樹蔭下,俏皮少女脆生生問他是誰,他思緒飄遠,良久與她並排坐著,長腿伸開,將她手中的青梅抽走,淡淡道“陛下有意給你姐姐和蕭昊賜婚,此事你可知道?”
華世宜詫異,隨後回過味來,“陛下用心良苦,可還不知道姐姐與蕭大將軍是否心意相通。”
“蕭昊今年二十七歲,為何一直未娶親你可知道?”
“不知道,是因為父母親情緣薄麽?”
“其中一個原因吧,他父親對親生母親的情緣是一部分,更大一部分是,陛下不允許,她留著蕭昊,仿佛就是為了給一個類似於你這樣的臣子準備的。”
華世宜心中一凜,幾乎是下意識地皺了眉頭,身為臣子,不能言陛下之過,更不希望自己的姐姐的婚姻會成為陛下的一個工具,成為自己上位路上的奠基石。
“我估計蕭昊回京那日,陛下就知會過他這個意思了,你找個機會,也問問你姐姐的想法,等大軍班師回朝,慶功宴上,我看陛下就會頒發聖旨。”
華世宜點點頭,“我猜也是。”
“還有一件事,關於你。”
“什麽?”
“我隻想告訴你一句話,無論發生什麽事,無論陛下要你做什麽,你都等著我,不到最後一刻,都有回轉的可能,你隻要信我就好。”衛卿的神色鄭重,好似在說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她定定看著他,然後粲然一笑,“好,我等著你。”
得到她這句承諾,衛卿的心才真正放了下來。
衛卿並未再待多久,等華府那邊開飯的時間,他就起身要走了,華世宜知道他不能在這裏久留,可是這一次,比以往更難舍,她總有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告訴她,衛卿此去,再見,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有變化,這種不安的心情隨著姐姐的婚事跟朝堂政治扯上關係後越發明顯,她也能感覺到,衛卿那句話背後的含義。
姐姐的婚事可以做文章,那她的呢?陛下若是為她選擇了一個人作為她的夫君,她有的選擇麽?她該反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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