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善後
華世宜也睡不大好，不過卯時，天還蒙蒙亮，就聽著山林間的鳥叫聲睜開了眼睛。
她穿上官服，打開房門，山間不比盛京，顯得更加蕭條陰冷，雖然還混合著一旁溫泉的熱氣氤氳，但還是冷地她手腳霎時冰涼。
“華大人醒了？可要傳早膳？”守夜的宮人聽到動靜從耳房出來問道。
“啊，好的。”現在天都沒怎麽大亮，估計大家都還沒醒，華世宜也不好隨便走動，隻是念著不知道衛卿如今回到了相府沒有。
宮人們手腳利索的布置了膳食就替華世宜張羅起來，箱籠也都收拾齊整，到了辰時，才見尹靖雁打著哈欠進來，後頭跟著一身簡裝打扮的時素蓉。
華世宜此時正在桌案前看書，時素蓉一來，她便將文書收起，“時尚言來了，快坐。”
時素蓉斂眸行禮，“華大人睡得可好？”
“還不錯，陛下身子可大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正好關於商盟的事情，現下有空檔聽上一耳朵，華大人請隨我來吧。”
“好。”華世宜拿上了昨晚自己批複好的文書，跟著時素蓉出了房門，回頭見尹靖雁沒跟上，納悶道“你不來？”
尹靖雁擺手，“等會就要回宮了，我先吃個飯。”
華世宜無奈搖頭，與時素蓉相視一笑，其實大家打心眼裏，也是嫉妒尹靖雁的這份率直。
而她們肩上的擔子，則重的多。
主殿重兵把守，紀天剛連日來操勞，乍一碰麵倒是沒第一時間認出來。
“華大人來了。”紀天剛爽朗一笑，華世宜雖然對紀璞瑜沒啥好感，但對紀天剛還是十分敬重的。
“這幾日辛苦紀大人了。”
“身子骨老了，生怕這差事沒辦好，得，我不耽誤你了，趕緊進去吧。”
“是。”
時素蓉定定看著紀天剛，幽幽道“華大人與紀大人關係不錯。”
“因著閨中之友嫁入紀家，才有了些牽扯，而且紀大人為人剛正，性子爽朗，是個很好的長輩，我亦樂意多親近一二，也能得到前輩指點。”
“原是如此。”時素蓉臉上笑容很淡，轉身進了內殿。
華世宜躬身而入，等司馬淳傳喚才入了內室。
岑湘正在為司馬淳更衣，華世宜跪坐到了備好的桌案前，司馬淳睇了她一眼，“商盟後續事宜，我想聽聽你的意思。”
“陛下不問臣，臣也是迫不及待要跟陛下說一說的。”
“哦？那你說吧，朕聽著。”司馬淳喜歡華世宜的一點就是，她跟師博明一樣，對於朝政大事，永遠有火一般的熱情與動力，而且每件事都能說到點子上，敢想，也敢做，且背後沒有錯綜複雜的人情關係。
“臣想先說說鹽，十口之家，十人食鹽。現在朝廷對於鹽的管製，是任憑商戶購買鹽田，然後對鹽田進行私有化的冶煉煮熬，官府則是在郡縣上設立鹽鐵稅來收取一點利潤而已。若天下太平還好，若一旦有朝廷軍需緊急，物資困難之際，鹽商都是合起夥來的囤積居奇，哄抬物價，臣覺得，不如將鹽這一塊，改成民製，官收，官賣來的妥當。”
司馬淳抬起眼皮，“此前中書省上交的議案，我看大部分人的意思是打算破格讓一些家世比較清廉的商戶，代為官身，招募鹽戶，煮鹽的大鍋由官府提供，煮鹽的費用則是鹽戶自己承擔，煮好的鹽由朝廷壟斷，這樣也不至於斷了那些以煮鹽為生的鹽戶生路。”
“此法也算可行，可是不是長久之計，一來朝廷如今發放官銀，以便穩定市場錢幣物價，二來，若是真按照幾位老臣所言，幾年內的確可以確保鹽戶們不再有異議，但是此舉並未徹底將鹽礦徹底朝廷私有化，每個郡縣所管轄的都會設立鹽官，若是讓那些商戶破格升為官身，到時候吏治混亂，反而得不償失，此法並非長久之計，三年內，必將有大亂。”
“老臣子們自然是喜歡中庸之道，兩邊不得罪，慢慢緩過來是最好。”司馬淳暗襯道。
“是，臣也明白凡事不可操之過急，但既然箭在弦上，加之臨近年關，等一開年，該整飭地，慢慢整飭了，老百姓也就習慣了，而且臣的意思，對百姓而言，其實並無影響。”
“你的意思，民製是？”
“臣覺得，反正老百姓們用海水製鹽已經形成了一條生產鏈，這個就沒必要打破，以往鹽商的套路也很簡單，每年的十月至二月底，正好是農隙，也就是製鹽的高峰期，若到了二月孟春，農事再起，這時候百姓們就不再煮鹽，都去務農了，反倒是鹽戶門花錢雇人製鹽，一來不妨礙農事，二來也控製了食鹽的數量，到時候，食鹽就是供不應求，價格自然就高昂，商戶利用這點，高價賣出，百姓們不去買朝廷從魏國購入的食鹽，是因為要收官稅，以為民間商戶會便宜些，但殊不知，其實買下的那一刻，繳納的稅，比朝廷的官稅還要高。所以，臣覺得，完全可以由朝廷聘請民間百姓製鹽，朝廷定價，一律發放，因為在各地設鹽署，這樣數量一大，這鹽就不是稀罕物，價格自然也低廉，原先做鹽戶行當的也不至於沒了飯碗。”
司馬淳閉目養神聽著，“嗯，繼續。”
“至於鐵礦銅礦等礦山歸為朝廷後，也該設立該項官員，並稱為鹽鐵司，嚴格管控數量，生產可由民營方式，但流通必須由官府掌控，鐵的原料重量官府自拿三成，作為租金，鐵製品也是官府統一收購，計算利潤三成交入朝廷，由官府所轄統一發賣，段時間之內，必可充盈國庫，重挫豪紳，也可使百姓富足。”
華世宜潤了潤嗓子繼續道“鹽鐵專賣一事，我估計朝臣必然會有反對之聲，可是此項利大於弊，朝廷統一財政收入的一部分可以作為敵國來犯時的軍需供給，又能增加國庫以備不時之需，從買賣裏得到的利益也不用增加百姓們的賦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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