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同寢
“誰看你,不要臉。”華世宜將被子蒙頭一蓋,罩地嚴嚴實實。
這房間並不大,衛卿在那屏風後頭入水的聲音都能聽得好清晰,她蒙在被子裏,滿腦子都是他剛才回頭淺笑的樣子。
“喂,我泡在水裏了,你可別在被子裏憋壞了。”
華世宜聞言用手扒開一個小縫,趴在床鋪上道“誰憋壞了。”
“說個故事聽吧。”他在那頭說道。
“什麽故事?”華世宜翻了個身。
衛卿看著水麵,想起了八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坐在冷水裏,她睡在他的床上,就這樣一點一點地給他念故事,這個畫麵,他已經肖想了許多年了。
“隨便。”
“在三百年前,有個地方叫不老山,山上住著狐仙姐妹……”她的聲音柔柔地,淺淺地,隨著水聲,緩緩流淌進他的心裏,他也不敢大動作,就靠在浴桶邊緣,聽著她的聲音。
華世宜說的有些口幹舌燥,抬眸悄悄想看看他那邊到底洗好沒。
豈料他低啞笑著,“這麽想看啊?哥哥給你看。”
華世宜臉立刻通紅,“你怎麽知道我在……”她捂住嘴,立刻噤聲,這個衛卿太討厭了!她再也不要跟他說一句話了。
他繼續笑著,水波漾開,接著,華世宜就聽到了他問道“噯,別不理人啊,剛才狐仙妹妹怎麽了?”
她不回應,把頭撇的更裏麵了。
衛卿探出頭去看她,光溜溜的手臂甩著水花露了出來,“別生氣呀。陪我說說話嗎。”
“嘁,多大的人了,還怕一個人洗澡啊。”華世宜話是這麽說,心裏卻已經不氣他了,嘴角一勾默默道。
衛卿本來想說一句,自然是怕的,陌生的地方,不如你跟哥哥一起洗。想來想去把話咽了下去,免得她真的惱了。
“隻是覺得你說的故事很好聽,想知道狐仙姐妹的結局而已。”
她甕聲道:“反正人間的書生沒一個好東西,狐仙愛上書生都是要損道損身,修為盡費,那些書生卻總是能享受齊人之福,有了狐仙姐妹還不夠,還想要高官的千金,如此不值得托付終生的男人,居然最後都能好好的,小時候是喜歡裏麵光怪陸離的故事,現在卻看得更多,覺得這些書生實在不配妖精的至情至性。”
“你很討厭書生?”衛卿問道。
“沒有女人願意跟其他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的。”華世宜又想到他之前說要給夫人賺聘禮,心裏一堵。
衛卿默默想著,華世宜那邊沒了動靜,難道困了?他再洗了會才從浴桶裏出來,換上了新的寢衣,整個人感覺舒服多了。
華世宜突然莫名緊張了起來,他洗完了,睡哪?房間裏根本沒有別的能躺的地方。
衛卿徑自去打開櫃子,上下看了看,居然沒有多餘的被褥。
“沒有被子麽?”華世宜緊張問道。
衛卿回頭,“嗯,你睡吧。”
“那你怎麽辦?”華世宜問道。
“冷不死的。”他說完,華世宜糾結地皺起了眉毛。
“怎麽?心疼我啊。”衛卿靠在櫃子上,長腿交疊著,露出一小片鎖骨,他看著在床上包成一長條的華世宜道“那把床分我一半唄。”
華世宜果然不吭聲了,兩個人正有些沉默,隻聽得門外有幾聲腳步聲,衛卿長眸一掃,指間勁風吹熄燭火,自個一溜煙上了床,動作利落即刻放下了床帳。
“唔!”華世宜被他快速堵住嘴巴,衛卿在她外側噓聲道“門外有人在監視,別叫。”
華世宜瞪大眼睛,聽著外頭的動靜,確實有兩個腳步不大一致的腳步聲。
她點點頭,衛卿才放開了手。
幽暗的床帳內,現在就他們兩個,華世宜往裏頭縮了縮,衛卿躺在了最邊緣,如今天氣一日比一日寒涼,他剛沐浴完就躺下,身上還帶著水汽,被褥鋪地倒是暖和,隻是他人高馬大,一上來就陷下去一大塊,她尷尬地往裏又拱了拱。
“別拱了,再拱都貼牆上去了。”他低啞道。
華世宜身子微頓,暗自歎了口氣,把被子扯開,分了他一半,卻也不看他,輕聲道“蓋著吧,別得了風寒。”
衛卿挑眉,單手撐起準備把她掰回來說說話,哪知道她愣是不看他,他唇抿成一條線,“放心吧,我絕對不碰你,明日再讓他們多送條被子。”
她甕聲道“嗯。”
他聽她回應,也不敢胡思亂想,蓋上被子的一個小角就躺了下來,然後聽著外頭的動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有腳步聲隱隱走開,華世宜才翻了個身,正巧就與他麵對麵。
她喉頭一滾,眨了眨眼睛道“人走了麽?”
“還沒呢。”衛卿故意騙她。
“怎麽還不走,防我們至此麽?”她略有些不高興,嘟嘟囔囔地踢了被子一下。
“孔彪疑心重,我們又如此大張旗鼓,肯定會對我們嚴加看守。”
“嗯。”華世宜聽他的話,倒是逐漸把緊張的心情抽離了出來。
“睡不著?”他問道。
“有一點。”活到十五歲,第一次跟一個男子睡在一張床上,她能不緊張麽?!
“那說說話吧。”
“說什麽。”
“不是所有男人,都會跟話本子裏的書生一樣的。”
“啊?”華世宜沒想到他居然要說的是這個,詫異回頭看他。
他也側過頭與她對視,黑夜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看到他的眼睛潤澤明亮,如同暗夜中的星星,他鄭重道“我這一生,隻會迎娶一名女子,她活,我伴她半歲無憂,歲歲長安樂,她死,我就去閻王殿護著她,不讓那些魑魅魍魎傷了她,左右,她在哪,我在哪。”
他如此鄭重的在她耳邊低語,好像這誓言是說給她聽的一般,她怔怔回過頭,卻不敢應他了。
“睡吧,天色不早了,明天還得溜出去上早朝呢。”衛卿這麽一提醒,華世宜才恍然想起明天還得早朝,她趕緊閉上了眼睛。
聽她呼吸逐漸平穩,衛卿卻越發睡不著了,幹脆支頤盯著她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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