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民怨
“這是你賄賂蒲州、江州、盛京官員的賬目名冊。”華世宜將紙交給一旁的衙差，那衙差拿著名冊，繞場展示了一圈，百姓們氣憤難當，更有人開始咒罵。
“這是你多年來盤剝百姓，縱容手下官吏克扣朝廷供奉，占為己有的賬目。”
“這是你與王珂二人，賄賂河中尹，將臨川水患視為兒戲的分賬賬目！”
“這，是你將修繕堤壩的經費用來買田宅地契鋪子的賬目。”
怒火，每說一件事，百姓們的怒火就如同地獄熔岩一般灼燒著，已經有人按耐不住朝他丟了一塊石頭。
喻良洲悶哼一聲，依舊麵上帶笑，那石頭滴溜溜滾落到了華世宜腳邊，她抬眸，平靜凝視著他，他的額角開始破口，一點血珠冒了出來。
“爹！”喻婉婉忍不住輕呼出聲，卻在眾人的怒視下，閉上了嘴。
“貪官！去死吧！”
“狗賊害人，還我爹娘命來！”
“去死啊！”
在喻婉婉的聲音安靜後，更大的怒意與辱罵湧現了上來，百姓們拿起身邊能拿的東西，全部砸了過去，但礙於華世宜還站在他旁邊，所以大家還是有所收斂，生怕誤傷了她。
華世宜沒動，喻良洲下意識眨了一下眼睛後，又笑了。
“下官罪不該死，華大人，你還太嫩了。”
他的聲音不大，足夠讓華世宜聽清楚，她伸出一隻手，讓百姓們停止。
全場再次安靜了下來。
“什麽意思？”
“本朝律例，必須全部證據都收集妥當，才可判罪，否則視為無效。”喻良洲淡淡說完，臉上揚起了勝利的笑容。
華世宜的臉色確實有一瞬間的不大好看，這條律例她當然知道，但是她選擇公開審案，也是為了想借助民意，殺了喻良洲。
“當然，你想殺，也可以，可是你得問罪了，無視朝廷法規，你覺得你的欽差還能做多久？你以為你是動了我一個人，可知，你是動了別人的菜，牽一發而動全身，華世宜，我背後的人，一定會對你下手的。”喻良洲嗬嗬說完，笑地格外燦爛。
華世宜這次沒有聯想到衛卿身上去，看來喻良洲貪汙的確與衛卿無關，她一個欽差，威脅不到他相爺的地位，也沒必要對著她這樣一個小小女子做戲，隻是喻良洲背後還有人，那人是誰？
華世宜垂眸，長長的睫毛覆蓋在鼻梁上。
大家都在等，等著審判，明明罪證確鑿了，華大人怎麽還不宣判？
漸漸地，有議論聲響了起來。
“華世宜，你鬥不過我的，你爹如此，你也是如此，太嫩了！官場不適合你。”喻良洲低低笑完，打算愜意的舒展了一下身體，他養尊處優，實在是不想再被枷鎖所束縛。
“誰說，我沒有你買細沙的賬目了？”她抬起頭，一張明媚英氣的臉張揚的露在陽光下，笑容綻露，令喻良洲一怔。
“你有？”他不相信的再次問道。
“來人，帶沈香。”華世宜朗聲說完，一抹青色衣裙的沈香從人群中緩緩走出，她的動作不緊也不慢，也許是因為太過激動，而有些僵硬。
“民女沈香，乃前青塘縣令沈聰之女，知今日欽差大人開堂審理水患一案，特此呈上罪證，請欽差大人過目。”沈香身子雖然嬌弱，但說出來的話，並不小聲，也許是對父親含冤流放的憤慨，和這段時日自己居無定所差點被毀終生的怨恨，使得她這一番話說完，身子都在顫抖。
喻良洲蹙眉盯著這個女子，他死也想不到，自己找了許久未曾找到的賬目，會是沈聰帶走的，而且沈聰還把它給了自己的女兒？！
這番變故，別說喻良洲沒料到，今日之前的華世宜，也沒料到。
若不是昨晚沈香無意間路過聽到了她與尹靖雁之間的對話，才偷偷將賬目拿出，不然今日，她依舊是措手不及強行要殺了喻良洲的。
華世宜接過賬目，交給了過來的衙差。
“喻良洲，你說錯了，我爹他不是不適合當官，他愛民如子，而你在弄權耍心機，不配當官的，是你，你永遠都是那陰溝裏的臭蟲，比不得我爹。”華世宜輕輕說完，帶上了勝利的笑容，對兩邊使了個眼色。
衙差也不知道用什麽巧勁往喻良洲膝蓋上一踢，他軟軟的跪了下來，麵上猶自帶著不敢置信。
“這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我在路上撿到的姑娘，都能把證據帶到我跟前來。”華世宜看著喻良洲跪在自己的眼前，心中卻沒有了暢快，隻剩下沉重的心情。
她看著周遭的百姓，再看看底下站著的官員。
滿臉的事不關己和僥幸。
“陛下仁德明君，知百姓苦，夜不能寐，殫精竭慮，於朝堂，於社稷，皆問心無愧，而你們作為父母官都是如何辦差的？得百姓供養，卻遇事喜歡明哲保身，政績上無所作為，貪汙腐化，剝削百姓，對地方建設毫無建樹，每日混吃等死，配得上你們苦讀十年寒窗學來的為人為臣之道麽？配得上你這身官袍，這頂烏紗帽麽？”華世宜將那些賬冊統一收了回來，摔在了那些官員的臉上。
“喻良洲做的事情，你們未必沒做過，甚至有些，正在做。我大楚地大物博，物產豐厚，卻還落得一個有田無人耕，有荒不能救，有水卻無治的地步，陛下給你們權力，授予你們官職，將她的子民將她的百姓交給你們，不求你們待其如親子，但求護佑平安，造福一方，帶著他們吃得飽飯！而不是讓你們一個個拿著雞毛當令箭將他們的性命置於危難之上的！藐視王法者，必殺之而後快。”華世宜靜靜看著他們每一個人。
“君子所其無逸。先知稼牆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你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要怎麽做不必我教你們，回去後，你們的政績以及所作所為，我會如實稟明陛下，還有一句話，我要告誡你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