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商州
“好。”甘雲夢走到最裏頭，拂開牆壁上的畫，裏麵有一個暗匣，她取了出來，那裏麵用油布包著，輕飄飄的。
“這是你阿翁當年給先帝的治國之策，雖未成，卻對國有大益，你多看看，女帝為他所教養，應該會喜歡這些。”
華世宜接過甘雲夢手上的紙卷，“這些是不是，應該給鴻熙的？”
“如今師家能指望的，就隻有你了，明日一早你就走，這裏的銀兩你找個地方，換銀票，貼身帶著，財不可露白，盡量走官道，打扮成男子，知道了麽？”
“嗯，我聽明白了。”
“好……家中的事情我替你周旋，你去好好休息，準備明天上路。”
“世宜拜謝舅母！”
她回到芳菲苑的時候，華慈與華清如都在等著她，三個人什麽話也沒說，過了會，華清如起身，替她收拾細軟。
“盛京我也沒去過，舅母肯定跟你囑托了那些事情，姐姐沒什麽幫得上的，你要小心。”
“去了哪裏都要寫封信回來，知道麽？”
“你從小就沒離開過我，我舍不得你。”
姐妹倆的哭聲細細碎碎傳來，華慈隻是看著師天音的牌位，長長久久地坐著。
天露魚肚白，臨川的城門即將開啟，華清如將華世宜的一頭青絲紮起，“鴻熙的衣裳連夜給你改了，還有些寬大，這樣也好，剛好遮住你的身段。”
銅鏡中的華世宜眉宇間瑩然一股英氣，加上她自小怕疼不願意打耳洞，論外形，說是誰家偏女氣的小郎君也不為過。
華世宜哭了一夜，眼睛有些紅腫，她深吸一口氣，“姐，我走了。”
“嗯。”華清如柔聲應答，將該帶的東西都給她背上。
出芳菲苑的時候，華慈沒出來，華世宜一步三回頭，最後還是折回跪在了地上，“爹，女兒走了，您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屋內沒有回應。
華世宜攥緊拳頭，咬牙起身，最後緩緩離開，等她走了，華慈才豁然打開房門，望著已經沒人的門口，怔怔落下淚來。
甘雲夢沒來送，想必昨晚等到深夜，已經耗盡了她的體力，楊嬤嬤忙著照顧她，隻有清如送她出門。
“小姐，家裏就這匹老馬，性子溫和，你的馬術不大好，騎他也算湊活，如果實在不行，你就把它賣了，換新一匹。”忠伯摸著馬，有些不舍。
華世宜抿唇，“他在家那麽多年了，我舍不得，忠伯，我走了，勞您照顧一家老小。”
“小姐你放心。”
再不出門，恐怕就被喻家的人看到自己打扮成男裝出城了，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華世宜想了想，還是上了馬，“姐，時辰不早，我走了。”
“去吧。”華清如站在那，像一朵水蓮，貞靜優雅。
華世宜最後看她一眼，騎著馬離去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華清如才轉身。
出了臨川，若去盛京，便得途徑商州、蒲州兩地，因離盛京較近，所以沿路應該安全，華世宜作男子打扮，穿著樸素，但也非窮困人家，跟著沿路的商旅一塊行走，省了很多麻煩事。
隻是近日雨水豐沛，路難行，她穿著蓑衣也不頂用，一整日下來幾乎跟水泡在一塊，晚上找了間山野客棧留宿，時辰尚早的話，她會打開阿翁留下來的手劄，細細看，慢慢琢磨。第二日繼續上路，也算無驚無險到了商州。
商州比臨川繁華富庶，不過大抵也是受了水患影響，各大商鋪都坐地起價，高價賣米，華世宜心中盤算著身上的盤纏，如果照此下去，再往上加錢，怕是到了盛京錢就不夠用了。
她牽著馬，問了銀莊，便去兌換銀兩。
“這位少爺慢坐。”
華世宜點頭，放下包袱，坐了下來。
“少爺要換紋銀五十兩碎銀是麽？”
“是的。”
“好像不夠，要再添點。”
“不是吧，這些銀錠子應該夠換五十兩啊。”
“您還不知道吧，漲價了。”
“這……”
“要不要換隨您。”
“換吧。”華世宜歎口氣，每家銀莊規矩不同，她是打聽了今日這裏錢換的最多才來的，哪知道，不過幾日的功夫，這些奸商價格又抬高了。
拿了銀子出了錢莊，她琢磨這天色也不早了，便打算找個邸舍住下。
“這位少爺，看看兵器？”
“我這是時新的小玩意。”
“春花糕，新出爐的春花糕！”
華世宜摸了摸肚子，她確實有些餓了，眼瞧著路口有家麵館，便牽著馬過去，“老板，都有什麽麵？”
“雲英麵、軟羊麵、桐皮麵、雞絲麵、插肉麵……少爺，您喜歡啥樣？”
華世宜看著鍋裏白如雪的麵條，咽了咽口水，“最便宜的是哪個？”
“桐皮麵。”
“那就來一碗這個吧，麵多一點。”
“好咧！”
她拴上馬，坐了下來，看著老板拿起雪白的麵落了鍋，鍋子裏漸漸冒出香氣，心裏仿佛也被塞滿了。
“桐皮麵來咯。”
一大碗麵，擺在了華世宜麵前，素白湯底，混了些肉條，加了些青綠色的菜，華世宜吃了兩口，頓覺齒頰留香，這老板的手藝當真不錯。
“嗯，很好吃！”
“你看您就是外鄉人，等再過兩個月，到了夏日，你要再來，我請你吃雲英麵，嚐嚐我們商州的特產。”
“好啊。”華世宜笑著應下，笑容卻凝固在了嘴邊。
在她的正前方，一輛馬車停了下來，上麵寫著“喻”字，裏頭坐著的人會是誰？她下意識的用包袱擋在了自己前頭，佯裝吃麵，不去刻意看。
喻承彥下了馬車，書童下去打點，他無心左顧右盼，神情中帶著一絲寂寥，隨後便進了前麵的邸舍。
承彥怎麽會在這？難道是為了科考？
華世宜不敢多留，吃了麵付了錢就走了。
既然他住在這，她還是選個稍微遠一些的邸舍住吧。
從城南走到城北，天都黑了，她才拐進了一家邸舍，掌櫃地倒是年輕，見人笑吟吟，就帶華世宜去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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