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過往
可是就算是這樣，安易自己也知道，那些東西完全沒有提及的原因，隻是因為擔心那些孤兒承受壓力。
而且，另一方麵，這也是顧及到安易會不會被孤立的問題的結果。畢竟，這樣的結果不是他們想要的，更不是安易需要的。
“師妹，你有沒有想過，這世上有哪些陰暗麵？”茅十三嘴角帶笑，看著安易提出了問題。
安易有些傷感的看著茅十三。她覺得這個話題將他們之間的距離隔得好遠。遠到……從沒人跟她這麽提過。
畢竟，她所接觸的，和他們所接觸的，一直都不一樣。她的一切在他們眼裏，都是那樣的完美，完美到，如果茅十三等人不是修練多年的人根本會忍不住殺了安易。
好在之前沒人提起這樣的話題，安易也非常識趣的從來不在茅山上提及自己俗世中的任何事件，不過，這也是茅十三不了解安易的原因。
就比如不知道齊天下這麽牛逼的一個人怎麽就認識安易，還將安易認作自己的繼承人。
安易被保護的實在太好了，最大的不好的接觸也隻有收服鬼怪，做任務的時候了。
安易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安易沒有辦法回答，一個身在光明的人是不會知道的。
“所以啊，師妹，你不知道孤兒的生活怎麽樣，不知道我，師兄們，師弟們，曾過著怎麽樣的生活。”
“你不知道，原來所謂的人權，不過是哪些高管政客每天在全世界人麵前喊喊的口號，將自己站在了道德的一方。”
“可實際上，並不是……孤兒是會被人扔垃圾，毆打，販賣，作毒品運載，器官買賣等等非人道行為充斥著的一種人群。”
茅十三背靠著大樹，緩緩地從樹幹上滑下，半躺在了草地上，回憶起了不太好的事情。
“很多年前，一個孤兒被抓到了一個奇怪的組織，奇怪的組織從來沒有人會正麵現身。”
“隻要可以用不知道在哪兒的播音騎告訴孤兒們要做些什麽，組織的人絕不會現身，就算出現了，那也是全副武裝的出現在大家麵前，沒有露出一點皮膚。”
“孤兒們一開始被關在一間屋子裏，被好吃好喝的供著，隻是不能離開這間房間。”
“就這樣在一個月以後，食物沒有了，就連唯一透進陽光的窗戶也被封鎖了。”
茅十三說著，咽了口唾沫，似乎不很想回想那樣的場景。
“那裏完全黑暗，眼睛無法適應的孤兒開始慌亂，年紀稍小的已經開始哭泣。”
“亂哄哄的場麵一度控製不了，這時，一個孤兒的慘叫聲平空炸響，結束了一場鬧劇，世界再次安靜。”
“有幾個離得近又膽子大的孤兒順著剛才的慘叫聲前往附近，摸到了一堆熱乎乎的東西，其中一個男孩大叫‘血啊！血啊！血啊！’”
“這應該是孤兒們第一次遇到了真正的生命危險。周圍的孤兒一下子就全都亂了，安靜也持續不過一分鍾。”
茅十三深呼吸了一下，看向安易。
“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聲音在亂哄哄的環境中格外響亮，讓所有孩子再一次安靜下來。”
“憑借長時間適應了黑暗的視覺，靠的比較近的孤兒能夠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身型較大的孤兒正在啃食著什麽。”
“‘人……他……他在吃……吃人……啊！’一個眼尖的孤兒顫抖著，身上散發出一股尿騷味。”
“難以置信的，恐懼的，全身別扭的感覺充斥著在場的孤兒們。”
“在沒有食物來源，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刻，終於有人為了活下去幹出了最後喪失人性的行為。”
“那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聲音原來是有人在吃人肉，所以才會那樣讓人覺得發自靈魂深處的難受。”
“當年，身在其中的我，同樣一臉蒼白，恐懼的不斷向後退，瞳孔收縮又放大，眼淚都流了出來。”
“隨後，吃人的行為就像是毒品一樣讓人上癮，一個普通的房子裏，吃人已經成為了活下去的必須手段。”
“可是我不甘願啊……我沒有去吃人，最後，越來越虛弱……我毫不懷疑，隻要一個機會，我就會被周圍虎視眈眈的其他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茅十三突然說不下去了，側了身子，不看安易。
那個時候，他茅十三也不想死，可是他又做不到去吃別人的肉讓自己活下去……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再也沒辦法動了，隻能盡量睜大雙眼，讓自己死的慢一點。
也就是在他茅十三要閉上眼睛的時候，一位須發皆白的穿著破爛的老者從天而降。
他一臉怒容的看著房子裏的淒慘情景，最後抱著已經昏厥的茅十三就要離開。這就是他，對那些事情，最後的記憶。
然而最後他不知道的場景是……
在老者抱起他之後，一個渾身上下都是鮮血的小男孩伸手抓住了老者的衣角，眼神空洞。
老者為之動容，一時不忍，就要將眼神空洞的小男孩也帶走，可就在老者伸手的時候。
剩下的，為數不多的其他孩子也靠近老者，有的想要和老者一起走，他們都從老者身上看到了希望。
而有的眼中充滿了敵意和瘋狂，完全沒有正常人應該有的眼神。
老者嘴角抽搐，眼神充滿了悲哀，最後老者拋下了除了茅十三所有的孩子。
他拔地而起，飛向了遠方，隻剩下原地一片狼籍，到處都是殘垣斷壁，一具具殘缺的屍體匯聚的鮮血浸濕了土地。
最後，一個手裏抓著一片殘破的衣角，眼神空洞的男孩，站了起來，看著死亡的現場，終於有了表情，然後朝著一個方向走去，走向未知的未來。
茅十三回憶著自己當時的虛弱無力，不禁緊緊握起了自己的手。最後，良久，他總結了一句。
“師妹，如果不是我命好，早就死了。”
安易握緊雙手，自出生以來就過著優渥生活的安易大小姐是不可能想象的到孤兒是怎麽生活的。雖然她沒有聽完茅十三的敘述……但是真的不妨礙，她聽到以後的震撼。
畢竟以前在山上的時候，安易也會聰明的不去提及任何有關孤兒的事情，避免這個詞給茅山上的大家庭帶來壓抑的氣氛。
所以，這是她第一次血淋淋的接收到這些信息，很殘酷，可，都是事實，都是茅十三親身經曆的事實。
安易感覺自己有些呼吸困難，這是一個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世界，從來沒有碰到過的黑色地帶。
“師兄，你活得很累。”安易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最後隻能幹巴巴的說出這麽一句話。
茅十三苦澀的看著安易，這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啊，安易的世界，茅十三不曾接觸過，茅十三的世界，安易也不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