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心思深沉的張讓
鬧得沸沸揚揚的鴻都門學本質上還是爭權,這一點,曹操看得透,張奐看得透,呂布原來看不透,現在倒也明悟了,朝堂諸公自然也是看得透的。
如今朝堂還沒有大將軍,文武百官幾乎化為兩派,三公為首的文官集團和十常侍為首的武官集團對立。理論上而言,有皇帝暗中支持,武官集團和文官集團將會呈現分庭抗禮,但事實上文官幾乎掌握朝堂上所有權力。
武官並非鐵板一塊的,因為閹黨的名聲很臭,不少人都已經被文官所籠絡保持中立,現在的劉宏雖萬人之上,但財政,人事幾乎都不在他手中,所以他設置了所謂鴻都門學來分權,至少朝堂中需要他的幾個心腹。
但劉宏卻萬萬沒想到,文官掌握著輿論,鴻都門學開設之初,便被冠上‘諂媚人’‘趨炎附勢’的大帽子,並‘君子不屑之’。大漢朝的人對聲名還是很看重的,寧可不當官,也不要被汙名。可以,這是一開始便注定要失敗的爭權行動。
而在大漢,不注重名聲的隻有一種人:優伶和弄臣。這便是為什麽鴻都門學招收的是善作尺牘辭賦及工書鳥篆的士子。
此刻,曹府之中,曹節在主位上,品著上等人家才能喝的茶,在他麵前,張讓正在低著頭,諂媚的笑。
自從何氏入宮後,張讓便逐漸在劉宏麵前展露了頭角,曹節便也注意到了他。若在平時,一個的張讓,曹節並沒有放在眼中,同樣為常侍,兩人在皇帝心中地位卻截然不同,若不是宦官也並非鐵板一塊,王甫和趙忠時常對他的位置虎視眈眈,曹節才不願意正眼看張讓。
要知道,張讓已經四十多歲了,從某種意義上來,他的太監生涯大概要止步於此了。
但如今,曹節對張讓開始刮目相看了。因為鴻都門學便是張讓提出來的,先不論成功亦或者失敗,至少皇帝對此很滿意,劉宏已經將幾個心腹,從鴻都門學中插入朝堂。
隻見曹節麵露譏諷:“張公公,好聰敏的腦袋。”
張讓聞言,隻見他身子一顫一顫,拜伏道:“不過是聰明,聰明。”
兩滴汗順著他的麵頰滴落在地,久在宮中的張讓比任何人都清楚,麵前生機似乎已經衰退的老人,手中究竟掌握多大的權柄。曹節從來不會吝嗇殺人。
曹節對張讓此時的樣子很滿意,他站了起來,走在張讓的麵前:“張常侍別緊張,同為陛下分憂,起來吧,地下多涼。”
“是。”張讓喏喏的站起來,即便如此,他還是弓著腰,不敢和曹節對視。
曹節往他的身子轉了三圈,沉吟一聲:“好了,你退下吧,記住了,以後有什麽想法,先和我通氣,不要自作主張,嗯?”
“是,是。”張讓慢慢退去,還不忘帶著諂媚的笑,像極了奴仆。
等到張讓離開之後,一個人從屏風中慢慢走出來,正是曹節近年來的心腹曹雍。
卻聽曹雍言:“曹公,張讓此人,不可覷。”
與此同時,退出曹府的張讓,臉上浮現出一抹怨毒之色,他喃喃道:“曹節,今日之恥,我記下了。”
他想了想,回皇宮的腳步逐漸慢下來,而是折去到另一個地方。
何家,何進正在府中喝著酒,看著歌姬表演歌舞。自從他妹妹進宮後受到寵愛,何進的日子也就好過了許多,從被鄙視的屠夫做上了郎中,成為不少人想要巴結的對象,這對門戶出生的何進而言,簡直就是一步登。
他愈是沉醉現在的享樂,愈發覺得當初的決定英明。
忽然,一名仆役慌慌張張上前:“大人,張公公來了。”
何進聞言,身軀不自覺一顫,站了起來,立馬退去歌姬,對仆役嗬斥道:“還不快快有請。”
“不必了。”張讓獨有的嗓音傳到何進的耳朵,隻見他皮笑肉不笑:“何屠夫,好會享受啊。”
何進麵色下意識一沉,做了官之後,他最忌諱的便是曾經屠夫的身份。但看向張讓,他還是沒有膽子翻臉,低聲陪著笑:“哪能呢,這不是在府中無所事事麽?”
張讓冷哼一聲:“那好,你馬上就有事了。”
何進下意識後退一步,正好踩到一個石子,打了一個釀蹌,心翼翼問道:“不知張公公有何事見教?”
卻聽張讓嘿嘿一笑,用著不高不低的音調:“如今後位空懸,難道何郎中不想要讓令妹更進一步麽?”
“更進一步……”何進的心中逐漸火熱起來,如今的何思已經是貴妃,更進一步那麽就是尊貴的皇後。而如今後位空懸,皇上無嗣,若是何思生下一男半女,那麽皇後之位大概是妥妥的。
也就是,他可能會成為國舅爺!何進的呼吸開始加重,這絕對是大漢朝最勵誌的屌絲逆襲。他連忙詢問:“不知張公公有何見教,若舍妹能夠攀上那個位置,何家上下一切都以常侍馬首是瞻。”
張讓點了點頭,何進乃屠夫出身,為人粗鄙,毫無根基,翻不起什麽風浪,他需要的便是何進這個態度,他心中早有運作的辦法。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要見一個人。
陽球,字方正,漁陽泉州人。家中世代為望族並擔任官職。陽球擅長擊劍,騎馬射箭的本事很高。但性嚴厲,喜歡申不害、韓非的學術。郡中有位官員侮辱了他的母親,陽球糾集了幾十名少年將這個官吏和全家殺死,自此便出了名。
他曾被司徒劉寵召為屬官,成績推為優異。九江山中賊寇作亂,連續幾個月不能平息。三府向皇帝推舉陽球具有治理奸惡的才能,朝廷任他為九江太守。陽球到郡,製定策略,將凶惡的賊寇全部擊敗消滅,逮捕了郡內的奸惡官吏,將他們全部殺死。調任平原相。當時下大旱,司空張顥上書列舉長官屬吏當中苛刻殘酷和貪汙受賄的人,將這些人全部免職。陽球因犯嚴酷罪,被征召去廷尉府受審,應當免職。劉宏因為陽球在九江時有功,所以任命他為議郎。
張讓找陽球,是因為他公正嚴苛,不屈從宦官,是最好用的刀。
卻見陽府中,陽球正在看著張讓,不怒自威,沒好氣道:“不知這位公公怎麽稱呼,有何要事?”
張讓輕輕笑道:“陽議郎,咱家如何稱呼不要緊,隻是王甫、曹節等人奸惡肆虐,玩弄權術,煽惑朝廷內外,不知您如何看?”
陽球聞言,大喝:“要是某做了司隸校尉,這些人怎麽會放過呢!”
完,他反應過來,嗤笑道:“看樣子宦官也不是鐵板一塊啊。”
張讓心中冷笑,臉上不急不緩:“既如此,那咱家便如議郎所願,希望議郎也莫要讓咱家失望啊。”
完,他便退了出去,心中暗付:“曹節,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能耐,能夠折斷這柄殺人的鋼刀。”。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隻編織蛛網的蜘蛛,在陰暗的角落中布下陷阱,一步一步將眼前的敵人引誘上鉤。
然後,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