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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7章 同是除夕夜

  趙顯祖問了趙雲這大半年的生活後,得知兒子又帶回來三百匹馬,不禁心疼兒子在外漂泊,不自覺地提到了朝堂之事。


  今年下半年襄樊之戰,周軍再次接連失利。而且比失利更可怕的是,周國基本上看不到解救襄樊的希望。


  蒙軍先在襄樊東南的鹿門山和東北的白河口築堡,切斷了周軍南北之間的聯係。後來又在漢江中築實心台(現東敵台),阻斷了漢江上下遊,而且還在江中立柵欄,從此周國水軍無法將糧草運動到襄樊。


  此外,蒙軍又在襄樊西麵的萬山築城,阻止周軍從陸地西麵救援,在襄樊南麵的灌子灘立柵欄,阻止周軍從東麵救援。還在自萬山築起長圍,並築峴首山、虎頭山等城。


  對於這些,趙雲是知道的。到了1271年初,萬山築城完畢;5月份,蒙古的援兵又從各地源源不斷湧來,屯兵十萬圍城,形成了對襄樊鐵桶似的嚴密包圍。


  夏貴和範文虎兵敗後,呂文煥為擺脫困境,主動率步騎15萬人,戰船百艘,突襲萬山堡,但被蒙古萬戶漢將張弘範擊敗,呂文煥隻好退回城內,率軍死守。


  “前幾日,周國再派遣一支舟師護送食鹽和糧食前往襄陽,但被蒙軍截獲。”趙顯祖拍打著膝蓋歎道。


  從圍困襄樊到現在已經兩年半了,蒙軍針對襄樊周軍善於守城和水戰的特點,采取了和後世曾國藩對付太平軍一樣“紮硬寨打呆仗”的策略,築堡連城、長期圍困、圍城打援、待機破城的戰法。周軍像是不知危險的飛蛾不斷地往大火裏撲。


  曆史上,周軍後來至少派出六次援軍,趕赴襄樊運送補給,但這些援軍大多未能接近襄樊就被蒙古兵擊破,糧草也成了蒙古軍隊的戰利品。


  從1269年到呂文煥投降獻城的3年裏,蒙軍斬獲的這類戰利品之豐富,足夠支撐他們圍城數年,而襄樊兩城的糧草儲備卻是越來越少。


  實際上,周軍之所以失敗,全因歸咎為將領的短視和不負責,首先是呂文德,然後是範文虎。


  呂文德之過就不再贅敘,負責督師援襄的範文虎欺上瞞下,處處掣肘京湖製置使李庭芝,卻是更大的禍害。


  當蒙軍還沒有完成對襄樊合圍之時,此人就屢次以沒有朝廷命令為由,不讓李庭芝發兵攻打正在建設合圍防線的蒙軍。


  前敵戰事,向來是由陣前主將決定,指望朝廷軍令,自然是等不來的。


  範文虎卻偏偏以朝廷未有明旨為由,反對李庭芝的軍事行動,終日在軍營裏與妓女廝混在一起,不理軍務,使得蒙軍毫無壓力地,在範文虎的不幹預下,在襄樊外,建好“鐵桶”。


  結果,襄樊苦守的將士遲遲不見援軍,常常南望慟哭。最後,呂文煥對周國朝廷絕望,困守六年之久後,投降。


  對於李庭芝的忠義和範文虎的齷齪,趙雲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又有何用?

  如果他敢將平洋軍拉進長江,向他發起攻擊的一定不會是蒙軍,而是周軍。


  若是因自己的介入,引起自己和周國的軍力消耗,豈不便宜了蒙軍?

  這樣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趙雲是不會幹的。


  趙雲目前所能做的,就是盡快積蓄力量,以遼東為根基,在1273年之前,引起忽必烈的注意,牽製蒙軍增援襄樊的軍力,為襄樊的抵抗提供一線希望。


  趙顯祖隻知道襄樊戰事糜爛,卻不知道具體壞到何等地步。趙雲覺得自己也沒必要說出今後的曆史走向,徒惹家人擔心。


  陪著趙顯祖唉聲歎氣了一會,趙雲又和趙王氏談起趙家的生意。


  對於朝堂之事,趙王氏不關心。對於無法觸及的事務,她很明智地選擇忽略。


  而對於母子倆搗鼓的生意,趙顯祖也不感興趣。自從入朝為官,他也有意識地向文官靠攏,錢財之類阿堵物能不碰就不碰。


  不過,這一次他卻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坐著,聽著母子二人說話。


  周蒙戰事膠著,周國官府不斷加征賦稅,茶、鹽、酒稅翻番。市場一片蕭條。現在,鹽價高的離譜。三鬥米(約38斤)才換1斤鹽。


  大海就在邊上,鹽完全可以敞開了用。


  可笑的是,鹽居然比從有限的田地裏產出的糧食還貴。


  朝廷為了擴大稅收,真是窮瘋了。


  如果說生活必需,可以勉強勒緊褲腰帶,能少用就少用,但是有一些是你不用,也要交稅的,如人頭稅。


  此時的人頭稅非常重。重到百姓中出現了以“不舉子(殺嬰)”逃避人頭稅的普遍現象。甚至逼著很多城中人,去鄉下或南方偏僻之地,躲避繁重的賦稅。


  持續的周蒙戰事,正在拖垮周國經濟。繁華僅僅限於臨安一城,出了臨安,就是滿目瘡痍。


  趙王氏慶幸,當初多虧為了發展會票,變賣了許多田產和店鋪,否則佃戶和夥計一跑,沒有勞作生產,還得繼續向官府,交納該交的錢,再大的家業也支撐不住。


  為了留住金銀鋪的夥計,趙家增加了工錢,抵消了人頭稅給夥計帶來的生活負擔,才沒出現逃工潮。


  不過,即使是這樣,會票生意也出了問題。


  七月份,趙記金銀鋪發生了掌櫃和夥計不辭而別的事情。


  趙王氏原以為,他們是因為臨安生活成本太高,不得已離開趙家店鋪。


  結果上個月,趙家在戶部和兵部的會票業務突然沒有了。可是趙玨卻說這兩個衙門送錢運餉的業務並沒有減少。


  聯係到夏天有人辭職,趙王氏意識到是有人在挖趙家的牆角,偷取趙家金銀鋪的會票秘密。


  會票操作起來並不難,其賺錢的秘密就是點破一層窗戶紙的事情,獲利途徑就是可以在兩三個月內,無償使用委托方的購物款。


  當初趙雲在給金銀鋪的掌櫃培訓時,警告過那些掌櫃保守這個商業秘密,並要大家簽下了保密文書。


  文書規定,一旦掌櫃將會票的秘密告訴第三人,將會被趙家投告進官府,且會麵臨巨額的賠償。


  可是,依然有人這麽幹了,這隻能說明有人給出的利益是極大的,或者那人的身份極大,泄密者不擔心自己會被趙家告官和索賠。


  “離開咱們家店鋪的,是哪些人?”趙雲微眯雙眼,捏著杯沿的手指微微用力。


  雖然對於這種情況,他有過心理準備,但是事到臨頭,他還是極為惱火。


  對於那些掌握會票商業機密的掌櫃們,趙家給的薪酬是普通錢鋪掌櫃的三倍,堪比六品朝廷命官的俸祿,居然還有人貪心不足,真是該死!


  “是原建康府掌櫃李長庚,和他的兩個夥計。”感覺到兒子身體散發的煞氣,趙王氏略一猶豫還是說了出來。趙家的其他產業幾乎都脫手了,會票是趙家生計的來源,關係到整個趙家的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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