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3章 不同的算計
“好！”王汝斌一拍桌案，欣喜道：“你將李達山老父的情況，速速與我道來。”
當王汝斌和方信密謀李達山老父之時，平江府兩浙轉運副使許自的宅中，也來了一個神秘人。
這天上午，許自正在書房中，捧著一卷書頁，認真地翻閱。
他手中是一部剛剛刊印的《促織經》樣稿。
這本書稿是賈似道數年來的心血之作，全書共二卷，對養蟋蟀、玩蟋蟀進行了詳盡的論述，被後世稱為世界上第一部研究蟋蟀的專著。
作為蟋蟀倶樂部的核心成員，許自很榮幸地得到了此書的校稿和刊印差事，這是最後一遍校對，若無問題，明日即可活字印刷了。
印刷之後，將兩卷油墨飄香的《促織經》獻給賈似道，必定會消除賈相國近日心中的煩憂，自己也會得到大大的褒獎。
近日，得到消息。賈似道遣京湖都統張世傑率水陸兩軍馳援襄樊，結果張世傑於赤灘圃被蒙軍擊敗。
接到戰報，賈似道明麵上看似雲淡風清，有山中宰相謝安的風骨，可是作為其死忠的許自卻知道，賈似道心中惶恐之極。
自從鹹淳三年，蒙將阿術進攻襄陽安陽灘，揭開了襄樊之戰的序幕後，賈似道就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卻一直壓著不上報官家。
不是他不重視這一軍情，而是他有不可告人之事。
這種不可告人，不是說他和蒙古人有勾結。若是有人這麽以為，可能連忽必烈都覺得冤枉。
不可告人之事，乃是賈似道有把柄在蒙古人手中，害怕忽必烈把那件事情大白於天下。
1258年，蒙古軍全麵侵周。蒙哥汗親率主力進攻長江上遊的四川。忽必烈率大軍圍攻中遊的鄂州（武昌）。時任樞密使的賈似道被臨危任命，直接領導鄂州保衛戰，並以右丞相身份統帥諸軍。
在鄂州，周蒙兩軍展開了長達三個月之久的激烈戰鬥，戰鬥慘烈之極，雙方“死亡枕籍”。
後來，賈似道見打不過蒙古軍，就密遣使向敵方以周國皇帝內弟的身份，向忽必烈求和，答應大周皇帝向蒙古稱臣納幣。
忽必烈起初不同意，誰曾想蒙古大汗蒙哥被飛石砸死在釣魚城下，忽必烈幾欲撤軍，回蒙古搶奪汗位，便順水推舟，答應了賈似道，撤出戰鬥，趕回蒙古。
賈似道不知蒙古人撤軍的真實原因，還以為自己議和有了成效，向臨安謊稱大捷。
周理宗大悅，賜賈似道衛國公與少師，更大力讚揚賈似道，令朝中的文武百官恭迎賈似道“凱旋”。賈似道由此走上專權道路。
就在賈似道春風得意之際，權力分配結束的忽必烈，又折了回來，派使者漢臣郝經，前來索要賈似道答應過的歲幣。
賈似道害怕自己私自割地議和之事敗露，為了隱瞞，他派人把郝經關押於真州（今江蘇儀征）。這一關就是16年。
這16年來，賈似道始終提心吊膽，戰戰兢兢，擔心東窗事發，最後幹脆豁出去了，開始有一天算一天，醉生夢死度日。
襄樊戰事再次爆發後，賈似道預感到好日子快要到頭了。
他不允許任何關於襄樊戰事的消息出現在臨安，以免朝廷派人和蒙古人和談。
若是周蒙兩家一和談碰麵，自己之前自作主張出賣周國利益之事必然泄露。
所以他變得有些歇斯底裏，連宮內出現襄樊戰事的傳言，他都逼著當今皇帝處置了那個多嘴的妃子。
如今，周蒙戰事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而周軍敗績越來越明顯。
按照以往的慣例，周國十有八九是要派人去談判的。
這個建議不是沒有人提，但是滿朝文武發現，曾經一心傾向和談的賈似道，不知吃了什麽藥，搖身一變，成為了堅定的主戰派。
以他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作風，趙周朝堂上首次沒有出現言和之人。
但是，周軍一敗再敗，戶部的庫房裏幾乎沒有銀錢了。賈似道作為百官之首，使出渾身解數撈錢。
一開始，他弄“打算法”，洗劫了一批不是自己陣營裏的武官。
俗話說窮文富武，“打算法”果然抄沒了不少錢財，但是還不夠。他又搞“公田法”，這一次洗劫的是地主老財。
如今他又打算出書賺錢，《促織經》刊印後，賈似道準備把此書攤派下發到各個路州府縣，應該又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許自認真審視著樣本。
此書有論賦、論形、論色、決勝、論養、論鬥、論病等內容，對蟋蟀的研究極為詳，令許自大開眼界。
校對了兩遍之後，許自揉了揉發酸的眼皮，正要起身，就聽見有下人稟報，有人求見。
許自問明了來人姓名後，眼中露出厭煩之意，抬手準備轟人，可是手舉到半空，眼珠一轉，將人趕走的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讓下人把對方領到偏廳相見。
起身整頓一番，許自磨磨蹭蹭來到客廳，看著遠遠就起身拱手相迎的那個白發老者，略微抬手，示意對方入座，然後皺眉不悅說道。
“謝員外，有何緊要之事，需要你老人家親自登門？”
老人嘴唇上方有一個綠豆大的痦子，正是東瀛小呂島地頭謝國明。
謝國明穿著玄色長袍，杵著拐杖，坐在寬大的座椅中，說話時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有些冷。
許自在明州市舶司任職時，他每年提供不少錢財給許自，以此獲得對方在海上貿易方麵的庇護。
但是趙雲占領了九州，要奪回他的小呂島。
小呂島可是他一生的心血，他如何甘心白白送給趙雲。
幕府聯軍打不過趙雲，近期石見和長門兩國也被他占領了，北條時宗那邊指望不上。
思來想去，他隻好來求助許自，那個杜嶽說和他同是臨安人，所以他想請許自從臨安，想想辦法，查一查杜嶽其人。
“杜嶽？人稱小官人？”許自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燥熱。
這老頭隻拿著一個名字，就來找自己幫忙，這從哪裏下手？
看出了對方的不滿，謝國明賠著小心說道：“據查，此人和明州的趙家海商有來往。”
趙顯周是博多港的老商戶，趙雲占據太宰府之前，多是使用趙顯周名下的海船，謝國明略一打聽，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可是，對於趙雲的情況卻難以打聽的到，他曾在博多一家酒館向人打聽，竟然受到盤查，嚇得他不敢再繼續打聽。
明州的趙家海商？許自不需思忖，就知道是誰了，是趙顯祖的趙家。
許自和趙家關係不錯。
當初擔任明州市舶司提舉的時候，就收受趙家的不少的孝敬，他對趙家海商貿易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