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5章 崇明島海戰(三)
“住手！住手！不要打了一一！求求你們了！”
李淺雲被兩名親衛死死按住，用力掙紮，卻無法掙脫，不禁放聲大哭。
詹七郎等人也躁動不安起來，他們想要上前，卻被身邊的士兵們用刀槍和弓弩，逼迫著，動也不能動。
“你們不能這麽殺人啊！”
詹七郎兩眼噴火，睚眥欲裂。
“這是打仗，不是殺人！”
一名少年將領聞言，冷笑道：“軍中自有軍法。奉勸諸位，勿要自誤！”
少年將領手持一把奇怪的管狀武器，其前段是一把尖銳的、短劍般的裝置。
“什麽軍法？”李淺雲悲鳴道。
“作戰期間，非大將令，軍中副將以下輒出號令及改易號令者，斬！”
“你們是什麽軍，你們不就是一群私兵嗎。哪裏來的軍法？”
李淺雲發髻散落，神情愕然，隨即似是想明白什麽，聲音瘋狂道。
“難不成你們是周軍？你們是故意設局，想要將我崇明島上下一網打盡嗎？”
那名少年將領見此情景，猛然想起趙雲在給他們上課時提到人力資源的話題，心想就這麽把人都殺了，豈不違背了山長大人的教導，轉身出門，找到彭天旭。
彭天旭聽了少年將領的匯報，再看看海麵上那些嚇得屁滾尿流失去抵抗力的大小船隻，點頭同意暫停炮擊。
方金鶴接到停止射擊的命令，讓瞭望手打出旗語，海麵上的炮聲漸漸稀落，隨後慢慢安靜下來。
之前被炮聲掩蓋、難以聽聞的慘叫和求救聲，立刻隨風，飄進入眾人耳中。
彭天旭和方金鶴回到尾樓，看著神色悲愴的李淺雲，聽了對方停戰的要求，二人態度不複之前那般客氣。
彭天旭語氣凶戾道：“李大當家，我們是應你的要求，前來攻打崇明島，幫你報父仇，你為何要出爾反爾？你把軍國之事當做兒戲嗎？”
“彭頭領，不要打了！我不要報仇了，好嗎？”李淺雲哭喊著，掙紮著。
她自知理虧，可是她見不得那些島民就這樣被屠殺，若是那些島民麵對這六艘戰船能有少許的反擊之力，她都不會如此痛心。
但是，他們沒有，他們毫無還手之力，如同豬狗一般被無情宰殺。
“我不想島上那麽多人送死。你們為我出兵，我很感激，我，我可以補償你們，你們要什麽，我還有金銀……”李淺雲滿臉淚水，乞求著望著彭天旭。
彭天旭盯著李淺雲涕淚橫流的模樣，臉色鐵青，不發一言。
一旁的方金鶴手按刀柄，踏步上前，怒道：“你有什麽資格和我們談條件。要不是因為我們守護大人對你有承諾，我現在就把你們全扔到海裏喂魚！一群海盜而已，老子在福建帶水師的時候，不知道屠了多少海盜。居然還敢阻曉我水師作戰，真是不知死活！”
李淺雲心中一突，“守護大人？”
身為在海上闖蕩的海盜，她知道這個稱呼隻在東瀛有，難道那次在小院中和自己談論的青年是東瀛人，可是眼前這個痩小的頭領怎麽說他在福建帶過水師。
腦中思緒紛亂，可是李淺雲知道此時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她連忙跪求道。
“我和你們大人說過，事成之後，劃出崇明島土地給他。你可是放我去和他們說，我會讓他們投降，隻要把土地給你們，你們不要再打了，好嗎？”
方金鶴冷笑著，轉頭衝著彭天旭，說道：“指揮使，幹脆把整座島都打下來得了，在我們的水師麵前，什麽戰船水寨都是紙糊的而已。兄弟們的火槍都沒開張呢，殺人還不跟打靶似的！”
“方頭領，那些都是人命啊。”詹七郎不知道什麽火槍，打靶，但是對方隻是用了火炮就如此厲害，那個什麽火槍，還不更加厲害，當即雙膝觸地，把頭磕在地板上，哭喊道。
“島上的人，說是海盜，其實一大半都是窮苦的百姓，你們不能這樣都殺了啊！”艙內的所有海盜都跪了下來，哭喊懇求道。
見李淺雲及其手下這般模樣，彭天旭沉吟片刻後，冷臉點頭。
“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時間一到，不管你那邊有沒有結果，我都會開炮攻打崇明島，到時就沒有是劃分一半的說法了。”
“多謝彭頭領！”李淺雲聞言大喜，連聲感謝。
押著她肩膀的親衛鬆開了手，周圍的士兵也收回了刀槍箭弩。
彭天旭派人降下一艘海鰍船，將李淺雲等三十多人全部送上船，又讓人向船上扔了一些刀槍。
這些人雖說失去勸降，但是空著手過去，未必能成事。
彭天旭沒有扣留他們一部分人做人質，也沒有派人跟隨，這反倒讓李淺雲和詹七郎等人神色惶恐。
難道對方是在等著自己一去不返，尋得了借口，再攻打崇明島？到那時，在對方如此凶猛打擊下，島上還能有幾人活呢？
李淺雲忽然很後悔自己為了一己私仇，引狼入室。
李淺雲等人持槳，劃向亂作一團的海盜船隻。
原本擺列在水道中間的將近四十艘船，現在漂浮在海麵上的不到一半。
不帶傷的隻有五艘，其餘的大都半沉入水的傾斜狀態。
那些傾斜的船體都在進水，下沉隻是時間問題。
這個時代的小木船，一個大的海浪都能打翻，就別說被鏈彈掃到之後，還能經得住海浪的搖晃了。
火炮攻擊的區域，到處漂浮著破碎的木板和屍體。
落水的海盜很多，他們抱著碎木拚命往那五艘沒有被擊中的船隻遊去。
多虧得他們大多數都聚集在甲板上，準備接舷戰，若是躲在船艙裏，連跳海都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隨著沉船一起完蛋了。
在那些緩慢傾斜的船隻上，還能聽見淒慘哀嚎和求救聲。
那些人沒有跳海的兄弟運氣好，甚至比沉海的還倒黴。滿身是血已經是最輕的，很多都是缺胳膊斷腿，慘叫聲連一裏地之外都聽得見。
“劃過去，看看能不能撈幾個。”
李淺雲看到海波中有人頭起伏，連忙讓船舷兩側的兄弟伸槳救人。
海鰍船本身不大，頂多坐五十人。
李淺雲等人本就有三十多了，所以，她也沒打算把所有人救起，隻是撈起在自己航線附近的人。
第一個被撈起的人，千恩萬謝。
待看清麵前的人時，李淺雲微微一愣。對方看到李淺雲時，更是驚訝。
“三叔？”
“少當家的？”
看到李淺雲時，羅老三大腦急轉，看看船上衣衫齊整的眾人，以及這艘海鰍船駛來的方向，再聯係去年李大當家和親信屬下突然失蹤之事的傳言，頓時有些醒悟過來。
他呆呆的看著李淺雲，精神恍惚，直到李淺雲叫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來，卻沒聽清對方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