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3章 崇明島海戰(一)
“搶劫金銀貨物，自然比在土裏刨食來的輕鬆，所以，崇明島很快就逐漸成了一個海盜窩子。農閑時就開船出海打劫過往船隻。為了避免被朝廷水師盯上，島民搶劫之地，大多遠離大周海岸。所以貼著大周海岸線航行的周人船隻很少會被搶劫。”
“不過，近些年，朱張二賊不顧阿爹定下的規矩，連續對大周船隻下手，招致我阿爹的訓斥和責罰，二人心中憤恨，蠱惑手下兄弟反水，加害我阿爹……”
“島民本性都不壞，希望兩位頭領開戰後，少生殺戮。我也自會和手下兄弟，在船上呼喊，讓他們不要抵抗……”
彭天旭和方金鶴聽完李淺雲的一番介紹，心中有數。對於她的懇求，有些為難。此次方金鶴帶來了六艘大船，其中就有那四艘全副火器武裝的福船。另外兩艘也是福船，隻不過沒有裝配將軍炮而已，其他的火器配置則是一樣的。
若是在海麵上和對方船隻湊到可以喊話應答的距離，那麽九州水師的火器優勢，豈不成了一個擺設？
彭、方二人直接拒絕了李淺雲的懇求，並挑明利害關係。
二人告訴對方，在海上就是五十米，也不是人力能夠將聲音傳播出去的。在這個距離內，對方會用弓箭攻擊九州水師，九州水師怎麽可能讓自己置身於對方的弓箭的射程內，喊話招降呢？
當彭天旭告訴李淺雲著腳下的戰船可以打擊一裏外的目標時，可憐的李大當家驚駭莫名之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李淺雲左右為難、無法抉擇的時候，主桅杆上的瞭望手“嘟嘟嘟”地吹響海螺，發出了警報，並打出旗語：前方出現三、四十多艘戰船，擺起陣型，準備攔阻自己這支水師；還有更多形狀各異大小不同的戰船不斷從後方的水寨裏鑽出來，向著航道上集結。
船艙裏，士兵們動作利落地將一切可能翻滾跌落的東西，收進固定的櫃子裏鎖好，或固定的鐵鉤上拴好。
水手們一邊快速清理著甲板，檢查索栓，一邊回歸各自工作崗位。
彭天旭親自爬到在海浪中搖晃主桅杆，迎著獵獵海風，舉起望遠鏡觀瞧。
情況果然如同瞭望手所說的，而且在遠處的崇明島上生起了一縷斜斜的細長黑煙，應該燃起了烽火，在向島上居民示警。
第一次真正海戰，彭天旭說不緊張，那是瞎扯，但是他也沒緊張到手心出汗的程度。
他對海戰沒有任何想法，可是方金鶴卻是行家，自己最明智的做法無非跟著他後麵舉旗吆喝而已。
彭天旭命令讓親兵保護好李淺雲等人，下令由方金鶴指揮四艘炮船作戰。
前一個命令說是保護，其實就是看押，以防在自己和崇明島海盜作戰時，這個李大當家的腦筋搭錯了，妨礙自己戰鬥部署。
至於讓方金鶴打頭陣，則是彭天旭有自知之明。
他能坐上九州水師頭把交椅，憑的是跟隨趙雲的資曆，而非戰鬥能力。
方金鶴可是有著駕駛福船海戰經驗的。從上次自己這支水師完勝幕府運兵船，可以看出，此人是有戰法、有謀略的水師將軍。
“左舵二十五，升頂帆和翼帆，全速前進，各個炮船做好戰鬥準備！”
方金鶴走到尾樓欄杆前，仰頭看了看主桅杆上的獵獵作響的風向旗，心中計算了風向和風力後，大聲下達命令。
“左舵二十五，升頂帆和翼帆，全速前進，炮船戰鬥班組做好戰鬥準備！”
“左舵二十五，升頂帆和翼帆，全速前進，炮船戰鬥班組做好戰鬥準備！”
命令被一遍遍傳遞下去。
瞭望手按照指令，向身後船隊揮動旗幟，發布命令。
半帆懸掛的四艘炮船，傳來升帆的絞車聲和號子聲。
海風鼓蕩著帆布呼呼作響，船體開始傾斜，所有人都抓住身邊的東西。
隨後，眾人隻覺得身體向後一晃，如同被人向後猛地一拉。
海風鼓蕩風帆，船隻猛地開始提速！
海麵的另一頭船隊，此時也吹響了海螺。
在沉悶的海螺聲中，除了操船的水手，所有海盜都上了甲板，人人手持著武器，虎視眈眈地盯著在朝陽中，劈波斬浪而來的不明船隊。
這種被人打上門的情況，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了。
多年前，朝廷曾來過水師剿過一次，但是那一次雙方死傷都很大，所以，後來大家就坐下來談判。
彼此都了解了對方所思所想，也表達了己方的要求，再加上海盜們的私下賄賂，朝廷就罷兵了。
從此，就再沒有意圖不軌的船隻，出現崇明島周邊水道和海域。
今天不知道刮了哪股的妖風，居然有船隊在崇明島水域轉悠，現在對方見自己這麽多船隻出了水寨，不但不跑，反而上了全帆，衝殺過來。真是透著古怪！
不過，更古怪的事情還在後麵。
對方船隻全速行駛到距離自家船隊一裏距離時，突然慢了一點，並在自己麵前開始向一側轉彎，劃出一道弧線，船體打橫掠了過去。
海盜們站在甲板上，不清楚那支船隊到底要幹嘛，怎麽衝鋒到麵前，突然不衝了呢，是打算掉頭逃跑嗎？
看來對方隻是做做樣子，真到臨上陣時，還是慫了。
打仗打得是什麽，不就是士氣嘛。
臨陣退縮，不管是在海上還是陸地上，都會對士氣造成很大影響。
這場仗還沒打，就看到了勝利，值得歡呼啊！
海盜的船隊發出陣陣哄笑和咒罵。
“羅叔，他們怎麽……要跑嗎？我們要不要追上去？”
一艘海鰍船上，一個年輕的嘍囉一手持刀，手扶著船舷，抻著脖子向海麵上看。
見到那支艦隊氣勢洶洶而來，卻半道拐彎了，他和其他海盜一樣笑罵著，卻發現那支船隊一字橫列之後，開始……降帆。
他的腦子有些發懵，尋思著這不是打算跑路的樣子啊？
“再看看吧……難道是走錯地方，或者是……？”
身旁一個裹著黑布頭巾、滿目滄桑的中年漢子，抬起頭看了看前方海麵上的狀況，心中也疑惑不解。
對麵都是大福船，而且是6艘，在海麵上，這樣的大海船隻要保持全速，都能把自己這群大小舢板撞個稀巴爛，不可能因為害怕自己而掉頭就跑，況且對方降帆，也不像是要跑路的樣子。
對於那支船隊的意圖，從小就在海上浪蕩的羅老三也拿不準，不過出於謹慎，他打算靜觀其變，沒有馬上行動。
還沒等那年輕嘍囉說出第二句話來，對麵突然發出一道亮光。
第一艘把船體橫過來的福船的船體上，突然噴射出一團橘紅色的火焰，像有隻巨龍在噴火，在那火焰消失後，一團白色的煙霧，如柳絮般隨風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