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4章 那個秘密是他的逆鱗
北條時宗端起一個兔毫盞，佐佐木泰清連忙雙手抬起自己的茶盞，態度恭敬謙和。
“周國很大，很富有……”
佐佐木呷了一口茶，低頭想了想，一邊組織詞語，一邊挑一些自己認為適合說出來的話題。
他談起周國的建築、服裝、民俗、文教和生產等方麵，當然他也談及周國的社會關係，周國因蒙古人的侵襲而產生的社會動蕩，比如流民，比如不斷出現的農民起義。
佐佐木聲音平和，娓娓道來，然而，北條時宗並不是來聽課的，話題終歸是會回到當下。
“那你認為那個周人杜嶽占領九州的意圖是什麽？”
佐佐木泰清知道這位以前的好友、如今的上司留下自己，會提起這個話題。
“杜嶽嘛……”佐佐木心中苦笑。
對於趙雲的這個假名，整個東瀛的權貴中，隻有他一人知道，可是他現在還不能揭露出來。
不知怎麽地，他認為那個秘密是趙雲的逆鱗，自己若是把它捅出來，就會落得和對方不死不休的局麵，而他現在卻不想和趙雲翻臉。
雖然佐佐木泰清達成了自己的夙願，掌控了出雲，但是他的根基還不穩。
他還想讓出雲變得強大，變成昔日的太宰府那樣。
而要做到哪一點，眼前的執權幫不了自己，但是趙雲能幫自己。
隻要趙雲執行了協議中的內容，出雲將會得到趙雲的巨額投資，出雲港完全會成為第二個博多港。
在周國流落多年的他，知道誰都靠不住，隻有拿到手的利益才是真實的。
“其實，我的確和杜嶽同乘一艘大船回到九州。”佐佐木露出歉意的笑容。
此言一出，他就從北條時宗眼中，捕捉到一絲精芒，不是殺機，而是果然如此的釋然。
“海上幾日，孤單無趣，我和他便認識了，有過幾次談話。”佐佐木表現出一副坦蕩的樣子，平靜地直視對麵那雙認真的眼眸。
“據他說，他來九州隻是打算買塊土地，作為家族躲避蒙古人兵鋒的後路。”佐佐木歎息道：“可惜，藤原資能起了貪心，殺了他在九州買地的人，還打算一舉滅了他和他的三千周人。”
北條時宗眼眸一縮，此中內情，他倒是第一次聽說。
“你離開博多後，和他還有聯係？”北條時宗拿起水壺，給對方盞裏續了茶水，溫和問道。
“在杜嶽和太宰府宣戰之前，我去過一次博多，購買周國的貨物。這一點大人日後可以去博多調查。”佐佐木笑了笑，解釋時，聲音平靜，眼中沒有絲毫慌亂。
“在博多，我聽到那些周商的抱怨。由於藤原資能的兒子借著驅趕杜嶽等人的行動中，搶了很多周人的店鋪，也殺了不少周商。引起博多周商對太宰府的不滿。”
北條時宗抬起茶盞，抿了一口，沒有說話。
見財起意，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問題是藤原招引出這麽大的一個禍害，實在是極不明智的。
半晌，北條時宗將盞中熱茶飲盡，輕聲一歎問道：“幕府決定對杜嶽宣戰，你有什麽建議嗎？”
“下臣不敢說。”佐佐木起身，伏在地板上。
“起來吧。你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告訴我。”北條時宗微微眯眼，手指輕輕撫摸著茶盞，感受著指尖的餘溫。
“杜嶽從周國帶來的人並不多，其麾下士兵九成以上都是九州本地人。隻要爭取到那些本地人，杜嶽就是沒有爪牙的老虎，不堪一擊。”
北條時宗聞言，手指一頓，詫異的看向佐佐木，“哦？如何爭取，快快道來！”
“宣布在國內施行班田製！”
佐佐木的話，如冬季最嚴寒的風，將北條時宗的笑容，驟然凍結在唇角間。
北條時宗愣了愣，然後笑了起來。笑容裏蘊藏著很複雜的情緒，有些毫不掩飾的滿意，也有些無奈。
直到此時，他才真正信任佐佐木和那個周人沒有瓜葛。
因為對方提的建議的確能給周人致命一擊。
但是，從幕府角度而言，卻是不可能執行的。
趙雲對周人下達征兵令沒多久，就接到了來自村前涇外勤部的密報：北條時宗正在召集大軍，預計在本月底進攻九州。
與此同時，段文臣也從酒樓妓館的渠道得到了此類消息，匯總到趙雲麵前後，形成了一份更為詳細的情報。
拿到情報後，趙雲圍在地圖前勾勾畫畫，分析了一會，對鐵塔兒下令道。
“通知所有廂指揮使和主要文職官員，兩日後午時召開軍事會議！全麵討論抵禦幕府聯軍的作戰方案！”
離太宰府最遠的是大隅國的任長風部，收到信鴿，馬不離鞍，趕到太宰府最快也要花費一天半的時間，兩日後，宇文戰、鮑鉞士、朱啟明等十名廂指揮使，和錢超、張文星、王振寶、段文臣、村前涇等官員，全部來到太宰府，參加軍事會議。
看到趙雲從角門走出，宇文戰等大軍頭們長身而起，和錢超等人一樣，雙手抱拳，向走進議事廳的趙雲敬禮。
按照最新頒布的部隊訓練和作戰條例，武將和文官一樣，對上官不必行跪拜禮，隻行拱手禮。
趙雲抬了一下手表示回禮，然後徑直走到主位坐下，開門見山說道。
“據得到的消息，幕府聯軍隊召集六萬人，分兵三路進攻九州。”
鐵塔兒拉開趙雲身後牆壁上的輿圖，趙雲起身，接過一名親兵遞過來的細木棍，敲打著輿圖說道。
“一路從長門的下關度過關門海峽，進入豐前；一路坐船強登博多港，進攻築前。還有一路強登豐後的府內港，進攻豐後國。一次形成三麵夾擊之勢。諸位說說吧，如何打這一仗？”
眾人沉默了一下，宇文戰先開口道：“大人，如果是應對那幫農兵，我想，隻要我們占據有利地形即可。畢竟他們的戰力擺在那裏。”
鮑鉞士嘴角微翹，點頭附和道：“在關門海峽，我們可以半渡而擊。博多港，我們可以讓其進港登陸，然後關門打狗。”
“嗚。”錢超摸著下巴，遲疑道：“我們說的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情報正確的基礎上，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獲得的情報未必齊全的呢？”
眾人聞言，都將目光落在段文臣和村前涇身上。
“這次情報的來源很多。幕府召開會議的當天下午，我的人就得到了消息。”
段文臣頗為自負的笑了笑，如今的他掌握著九州乃至更遠之地的酒樓和妓館的生意。
財富、美人和權柄，三者在手，段文臣身上已經看不出最初的可憐和寒酸相，一言一行之間漸漸有了上位者的自信和威嚴。
“月初，參加幕府評定會議的有二十八國。北條時宗要求各國出兵半數兵力，這讓那些守護十分不滿。所以此事並沒有絲毫保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