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0章 形勢惡化的襄樊戰事

  一開始，蒙軍進攻周國，並不順利。


  在中原，和周軍陷入膠著狀態，一時無法順暢地拿下。


  川陝則被周將王堅等人在釣魚城扼守，蒙軍一時也無計可施。


  而劉整降了忽必烈後，指出隻要拿下戰略要地的襄樊，就能沿江而下，長驅直入，一舉製服大周。


  劉整對周軍的戰略防禦爛熟於胸，他的軍事戰略自然是正確的。


  可是實施起來並不容易，結果元軍攻打襄樊六年，也無法攻克，最終還是靠圍城的笨辦法，耗盡襄樊城中儲備，彈盡糧絕，逼迫呂文煥投降。


  襄樊失守，周國失去重要屏障。


  呂文煥投降後，沿江呂氏軍閥齊刷刷放下武器，讓開水陸通道。


  蒙漢聯軍順流東下，長驅直入，導致周國很快滅亡。


  大周雖然偏安一隅，但是不是沒有善戰之將，也不是沒有良臣。


  但是曆史卻給大周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在關鍵戰役中，左右朝局的卻偏偏是賈似道這等人。


  朝中那些忠臣良將沒有一個能掙脫賈似道的掌控，發揮應有的作用。


  即便邊軍有些能打的將領，也因利益之爭，和軍中積弊，一步接著一步走向敗亡。


  就拿堅守襄樊的呂文德、呂文煥兩堂兄弟來說。


  呂文德、呂文煥在抗蒙方麵有英勇的一麵，但是卻丟不掉其唯利是圖的秉性。呂文德接任京湖戰區統帥後，重用呂氏親戚，如呂文福、範文虎、夏貴等，大肆排擠其他同僚武將，如劉整、高達、向士璧、曹世雄等人。


  其中，一個最惡劣的後果是，逼反了孟珙極為看重的大將劉整。


  在襄樊被圍時，朝廷派名將高達出兵援救，呂文煥擔心被奪權，偽報大捷，趕走高達。


  讓呂文煥滿意的援軍統帥，隻能是呂氏集團的範文虎、夏貴這些人。


  偏偏這幾個家夥又不爭氣，這才有多次援救失敗的結果。


  歸根到底，襄樊保衛戰之所以落到城破的局麵，也是呂氏兄弟自己的問題。


  援軍打不進襄樊，是因為蒙漢軍在襄樊外圍建築了多道防禦工事。


  而蒙軍怎麽能在周軍的眼皮子底下，從容建築防禦工事呢？


  是蒙軍拿出重金，賄賂呂文德，以建榷場的名義辦成的。


  呂氏家族為了抽取榷場高額的利潤，居然連絞死自己的繩索的生意都敢做！真是令人瞠目結舌。


  一個蠢人幹蠢事沒關係。


  但是，一群蠢人合在一起幹蠢事。真是老天爺也救不了！

  襄樊被圍之後，大周朝廷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驚慌失措之下，不斷地派出援軍，給蒙軍練兵。


  蒙軍圍點打援，以逸待勞，以至於周軍在襄樊這台絞肉機裏，丟下了無數錢糧兵力，最終元氣大喪！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大周的滅亡，不是哪一個賢臣良將能挽救的，也不是哪一個亂臣賊子能禍害的。它從根子裏就爛了。


  啃食根子的蟲子很多。除了“幹強枝弱”集權政策和“崇文抑武”自我閹割，還有大周“一相擅國”的文臣執政格局，以及南方人與“歸正人”之間的社會矛盾。


  前麵講過，在大周，“歸正人”幾乎成了南方社會的公敵。


  而“歸正人”普遍尚武，這又讓天生對武將防範的趙周和文人們芒刺在背，始終對“歸正人”報以懷疑和排斥的情緒。


  既然“歸正人”得不到社會認同，他們自然心生嫌隙，不會認同所在的社會。


  劉整就是歸正人的代表。


  他對社會的報複，給了大周致命一擊。


  劉整是個猛人，也是一個名將。


  他曾帶著12個人就敢搞偷襲，把一個金國的城池拿下了。


  他的上級孟珙一一一個不弱於嶽飛的牛人一一很看重他。


  在孟珙麾下，劉整立下了很多軍功，曾主管潼川府路。


  那時，劉整也是一心為了報答孟珙的知遇之恩。


  但是，後來孟珙病逝，呂文德上台，成了劉整的上級。


  呂文德害怕劉整這個比他厲害的人把他頂掉，就開始百般習難劉整，給他穿小劉整挨了幾次整之後，眼看著翻不了身，搞不好被對方尋個由頭，把自己滅了，就跑了，投降了忽必烈，獻出了滅周之策。


  劉整這個歸正人被南方本地人排擠打壓，憤而投敵，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卻不是個案。


  忽必烈曾召見投降的大周眾武將，問他們，“爾等何降之易耶（你們為何輕易就投降了）？”


  這個蒙古駆子很奇怪，因為很多武將看到元軍一箭未放，就開城投降了。


  有武將回答：“周有強臣賈似道擅國柄，每優禮文士，而獨輕武官。臣等積久不平，心離體解，所以望風送款也！”


  這些投降的武將不見得都是歸正人，但是肯定有不少歸正人。


  因為南方人大多能通過族中的七大姑八大姨，和朝中文官搭上關係，謀得文職有身份有地位，誰會去當地位低下的“賊配軍”？

  大周被滅的原因很多，但是趙雲認為，歸結到一點，就是整個周廷上下失去了家國一體的“家國情懷”，幾乎所有人失去了對國家（共同體）的認同。


  在執政者眼裏，隻有趙家，沒有國家。


  趙氏皇族為了自己的皇位，一味服軟求和，阻止主戰派北伐。


  當年趙構為了向金乞和，打壓武將勢力的崛起，害死嶽飛，還出賣自己在敵國的重要諜報人員。


  這個諜報人員名叫宇文虛中，蟄伏金國十年，憑著個人才華，從翰林，做到金國的國師。


  十年來，他與金國官員世族結交，打探消息。


  情報像流水一樣不斷飛入大周，憑借著這些情報，嶽飛抗擊金人有了巨大的成效。


  然而，就在一切向好的時候，趙構為了討好金國，居然指使秦檜出賣了這位極為重要情報的臥底，並且應金兀術的要求，將宇文虛中在南方的數百口族人全部押送到北方，由此，宇文虛中連同全族，被金人屠戮的幹幹淨淨。


  趙周的無恥行為，引起了金國那些心向趙周的漢人的憤怒和離心。趙雲也憤怒得連罵的力氣都懶得使。


  趙雲有時在想，北方漢人反周不是沒有緣由的，實在是趙周有太多被人推翻的理由。


  可是，一想到因為趙周的無恥，而受到株連的南方漢人，趙雲就不得不收起對北方漢人的同情心。


  反趙周可以，滅周國不行！

  趙周眼中隻有皇位，沒有國家和百姓。


  而在當權者眼裏，同樣隻有權勢，沒有國家。


  單論當朝，賈似道數次隱瞞軍情，偽報大捷，得以不斷擢升。


  為了安插自己親信，他推行“打算法”，查處抗蒙將領在作戰時期支取官物之罪，打壓、排擠、貶斥、甚至逼死一批有功將領，讓他們空出位子，安插自己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