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9章 又一個日蓮宗的人
對方適才向自己行禮時，不自覺地要伸出單掌作揖。
那手掌的大拇指並非繃直，而是刻意微屈，動作雖然細微，卻很快借助揮動衣袖的動作，隱藏了起來。
因為事先了解對方會刀術的緣故，趙雲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一直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所以女子極細微的動作，也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覺得對方的動作有些似曾相識之感，好像最近在哪裏見過，仔細一想，便知道在哪裏見過。
昨日，於幽然看到自己時，也行過那樣的單掌禮。
女子瞪大了眼睛，眼底露出一陣慌亂。
一個人也許會在某一時間能戰勝對死亡的恐懼，但對知曉自己秘密的人，通常會失了冷靜，感到不自在。
二十多年前，她奉日蓮的法旨，和太宰府的一個武士結婚，借著丈夫的身份和地位，悄無聲息地在築前傳播教義，幫助百姓。
沒想到今天，在大野城城破的第二日，自己就被人認出來了。
不，不對，對方應該隻是在詐自己。
女子機警過人，從趙雲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中，很快明白過來。
隻是，她的目光中不再冷漠，而是像隻曬太陽的貓一樣，輕輕眯起眼睛。
“我之前說的那兩個人，都是日蓮的弟子，現在正在太宰府幫我清理文案，如果你有興趣，也可以和她們一起做事。”
趙雲態度謙和，微笑著說著。
從任何方麵看，此刻的他都是替他人著想的謙謙君子。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皺起眉頭，攤開手，無奈說道：“可是你的兒子，不願意歸順我，不願意……‘做牛馬眾生’。”
聽到趙雲的最後五個字，婦人的神情微不可查的變化了一下。
沉默了半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
“我不知道大人說的是什麽意思。你讓我去太宰府，恐怕是別有居心。莫非是想要挾我為人質，逼我兒子投效於你，想以此招攬人心？”
女子最近並沒有接到日蓮宗關於對方的任何信息。她對趙雲所言半信半疑。
“人質？哈，哈哈……你真當自己了不起嗎？”
趙雲忽然仰頭大笑了起來，笑聲帶著說不出的輕蔑。
“我挾大軍兵臨城下，不到一日，就拿下大野城和太宰府。你認為是我的軍隊還不夠強大，需要一個手下敗將助我一臂之力嗎？”
趙雲看著她，臉上笑容逐漸轉冷。
“我手下戰將無數。於我而言，織田長秀的價值微乎其微！所以不存在我拿你做人質，逼他投降這一說。”
“至於說，以此招攬人心。”趙雲語氣漸漸強硬。
“不，我同樣不需要。我在豐前推行‘班田收授法’。一個月內，轄區內所有家庭都有田地可耕，眨眼間就臝得了數萬民心。”
“而大野城的百姓，隻要臣服於我，也會得到土地。所以，我根本不需要他來為我招攬人心。”
“即便我屠了你織田家，那些得到過織田家好處的百姓，也會為了土地，把對你們的哀悼放在心裏。”
“既然如此，大人為何要我們臣服？”女子沉默片刻後，問道。語氣己不再傲然不群。
“因為日蓮宗。”趙雲無聊似地笑了笑。
“其實，我現在有些後悔見到你。知道你是日蓮宗的人，還要殺了你的兒子，會為我和日蓮宗日後的合作帶去不好的影響。”
見女子低頭不語，趙雲心頭怒意漸起，“不過，話又說回來。從作戰雙方的敵我關係而言，我殺了不願臣服的敵人，日蓮宗也不應該有任何不滿！”
趙雲一拂長袖，語氣霸道果決：“我的事情很多，沒有時間和你消遣。”
“你兒子就在屏風後，你去和他見一麵，若是他投效於我，便罷了。若是依舊冥頑不寧，那麽，就看著你的兒子人頭落地吧！然後，我會將你的行為告訴日蓮”女人的臉色微微發白。
趙雲的最後一句話，擊碎了她的冷靜和自矜。
或許，她之前的冷傲有所依仗。所依仗的，便是身為日蓮教義的信仰。
可是，如果對方和日蓮宗之間的事情是真的，那麽若是因為自己的不合作，影響到聖教大事，自己豈不是平添了業障？
罷了，先勸兒子降了對方，若對方所說是虛言，再求死不遲。
站在大野城城頭，扶著望遠鏡遠眺，東麵的大宰府清晰可見，西麵的玄界灘也遙遙在望。
少武資能的豐前和築前已被拿下，隻剩下一塊西南邊的領地，肥前國。
目前，龔鑫那四個營部一直沒有消息。
按照計劃，他們出了築紫山後，會南下攻下肥前國的基肄城，扼守築前國前往肥前國的通道，防止少武資能逃亡大友家的領地。
不過，既然沒有消息，趙雲也不想等了。
太宰府地處九州中部山脈的邊緣，太宰府以東、北和南三個方向，盡是山脈，地理複雜。
所以，找不到少弍資能幾十個人，是大概率的事件。趙雲對此，也不太放在心上。
失去爪牙的老虎，他並不在乎。
辦完了大野城之事後，趙雲留下鮑鉞士部監督織田長秀收攏殘兵，歸化俘虜。
他自己則帶著織田長秀的母親石川葵姬，以及朱啟明等三個炮組返回太宰府。
就在趙雲調兵遣將，打算趁熱打鐵征討肥前國時，一個不速之客來到太宰府找到他。
是石井太郎！
石井太郎依舊是矮粗邋遢的模樣，卻不似那般活躍，消痩了很多。
當他看到身穿陣羽織的趙雲時，目中流露出卑微和歉疚的神色。
看來，對方是來催收那筆款子了。趙雲暗自歎了口氣。
當初口頭約定是，佐佐木泰清得到熊穀家相助之後，趙雲再把那剩下的五萬貫打給對方。
不過，考慮到對方提前且主動邀請秦風去出雲開金銀鋪，趙雲也就不計較這些了。
打下來太宰府，他手中有的是錢。
可是，當他看完石井太郎轉交佐佐木泰清的書信時，不禁蹙起眉頭。
信中的確是希望能早點得到那五萬貫，這一點不足以令趙雲心生不快。
令趙雲不高興的是，佐佐木泰清此人的確不像他外表所展現的那樣是個謙謙君子。他居然向趙雲借兵！
趙雲陰沉著臉。
石井太郎似乎知道信中的內容，低著頭不敢看趙雲。
趙雲冷冷地看著信中的文字，那些都是漢字，字體規矩工整。
佐佐木些這封信的時候，態度應該是很認真的。
可是，落在趙雲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親近感。
他拿著信，想了很久，然後神色有些複雜地笑起來。
他回想自己和佐佐木的相處，忽然覺得此人有趣，也覺得此人可憐。
以前覺得自己到了東瀉，會依靠對方的勢力，自己抱上了一條大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