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9章 計劃提前了
次日一早，風聲大作。
海風在門縫和窗縫裏穿梭，發出呼呼尖銳的嘶鳴，十分寒冷，但陽光很好。
伴隨著鳥鳴，趙雲從宿醉中醒來，剛洗了把臉，就聽到宇文戰稟報，佐佐木泰清來訪。
趙雲在簡陋的木屋裏，和衣服上多了一些女人香的佐佐木泰清交談約半個時辰後，趙雲讓趙顯周去把隨船的五萬貫交給佐佐木泰清，後者自己雇了一艘船，裝錢上船，帶著石井太郎出海。
佐佐木泰清要去和自己的人匯合，然後和自己的盟友見麵。
趙雲將太仆寺給他的購馬款支付給對方，承諾另外五萬貫將會在熊穀氏出兵之後支付。
這是協議裏的內容，佐佐木泰清對此沒有異議。
臨走時，佐佐木泰清把津田美緒留下，作為聯絡員。
看著佐佐木泰清微紅的臉，趙雲知道對方也有讓津田美緒監視自己執行承諾的用意，笑著拍著對方的肩膀，祝他馬到成功。
送走了佐佐木泰清，趙雲召集了趙忠瑞和錢超等十三人會議。仔細聽取了他們這三千流民從明州起航後的生活。
在趙忠瑞的訴說中，一切都按部就班，一切都順風順水，可是最近卻死了人，有數人在購買田地中被劫殺。
這些內容，趙雲在趙顯周轉交的書信裏得知，此時再次聽到當事人說起，一直笑意盈盈的眉眼，再次凝重而嚴肅，最後變得陰沉。
看著圍坐在自己身前的人們，看著他們那在苦難和悲戚中浸泡過的眼睛，趙雲覺得自己錯了。
他把事情想簡單了。他以為拿錢買地，公平交易，不會出現什麽什麽紕漏，頂多是合同上的糾紛而已。結果居然死了人。還不是一個人！
結合卓雄昨夜值守的情況，趙雲意識到窺視自己財富的土著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有組織的行為……還想來一回東南亞某個軍政府屠殺華人的慘劇？
這幫該死的家夥！
趙雲憤怒了。
前世發生的那次屠華事件，令其無法心平氣和地看待流民之死。
同時，他也暗自慶幸，自己上船之前，收到了博多金銀鋪的信件，否則一旦出海，還真不好辦。
他延遲了出海時間，購買了兩批貨物，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流民之死將他的計劃提前了。
或者說流民之死起到了催化劑的作用，將他計劃中的武裝力量建設提上了日程。趙雲讓幾名禁軍去從一輛馬車上搬來一隻木箱，在眾人麵前打開。
箱內，是碼放整整齊齊的踏張弩，以及一盒盒裝滿弩箭的弩匣。
鮑鉞士一看箱內的腳踏弩，眼冒精光。
他大手撥開人群，探身拿起一把踏張弩，貪婪地撫摸著光滑油亮的弩身，然後動作嫻熟地用右腳踏弦拉滿，端起沒有裝箭入槽的弩弓。
轉身對著窗外，食指指肚壓在懸刀上，猛地一扣，嘣的一聲嗡響，弩臂劇烈顫抖。
感受著臂膀傳來的勁道十足的震顫，想象著從這張弩上的箭弩飛出百米之外、射透那些東瀛三寸丁的麵門，鮑鉞士心中豪氣大起，驀然叫道：“好弩！”
繼鮑鉞士之後，第二個拿弩的是彭天旭。
他也試了一弩，同樣高興的大呼小叫。
然而，令鮑鉞士等人更加驚喜的是，趙雲又讓人抬過來一個木箱。
在木箱內，他們看到了一排排粗大的鐵管。
鮑鉞士哈哈大笑，抱著一根冰冷的東西一陣狂親。
那是突火槍，即便是婦孺和小孩，都用以可以殺死敵軍猛將的火器。
這批腳踏弩和突火槍的數量並不多。
時間匆忙，司馬衛在三天內隻能弄到十箱腳踏弩和突火槍。
不過，那些長槍手刀卻帶來了不少。
趙雲帶著眾人來到庫房，打開其他車輛上的箱子。
看到用草繩梱紮的堆積如山的、周軍的製式長槍和手刀時，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
一刹那間，庫房裏驀然爆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他們本是安分守己的百姓。
但世道把他們成為了無依無靠的流民！
流民徜徉在死與活之間，對生命看得更透徹！
要麽好好的活著，要麽痛快的死去！
這和血氣無關，這是他們對當今世道的生死領悟！
在趙雲的帶領下，趙忠瑞、宇文戰、卓雄，以及錢超等十三人，開始帶領流民備戰。
第一步是建軍。
趙雲並不想組建一支護院的鄉勇，他要建立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
首先，他將鮑鉞士和彭天旭征召的八百男丁重新編組，又從被棄用的候選者中選出了三百多人，按照身體高大健壯與否，劃分兵種。身體素質最好的刀槍兵，次之為弩兵，最次為火器兵。
然後，趙雲將隊伍劃分為三十個單位，讓跟隨他的三十名少年，各領一個單位，每天進行隊列訓練。
第二步是生產。
首先是食物。雖然糧食儲備足夠，可是食鹽，蔬菜以及肉食還需要想辦法。好在他們就臨海而居。可以自己曬海鹽，捕魚。
趙雲讓許儒、莊大誌和李世昌等人組織剩餘的流民，在海邊捕魚，至於蔬菜卻不好弄，隻好發動婦孺小孩去挖掘野菜。
第二步是軍備。
趙雲從明州帶來的張文星等一百多人，是他讓司馬衛幫他物色的火器作坊的匠人。目前形勢緊張，他還沒有時間和條件生產圖紙上的火器。所以，他要求那些工匠盡快製作常備的盔甲護具。
不算禁軍，趙雲的作戰班底就這一千一百多人。這點人員，要想在短時間內形成戰鬥力，按照這個時代的訓練方法是不可能的。
對此趙雲早有打算，他親自接管流民的軍事訓練，趙忠瑞、鮑鉞士、彭天旭和李飛揚四人，則被安排觀摩學習和管理軍事後勤事務。
站在山坡上，鮑鉞士看著山穀裏此起彼伏的口令聲，和日漸整齊的腳步聲，十分懷疑這種訓練的必要性。
他和彭天旭討論了幾次，彼此也說不清所以然，詢問宇文戰，對方也是知其然，不知道所以然。
作為傳統官兵，他們都對於個人武藝頗為看重，不明白趙官人的用意。
隊列訓練方式，對那些講究個人勇武的老兵而言，十分別扭，但是對於從未接觸過刀兵的淳樸百姓而言，雖然刻板，卻不難接受。
趙忠瑞四人一開始還對那種強調步伐和隊列的行走感到好奇和不以為然。
但是，十天之後，當那些列陣而行的農民人手一柄武器，或是長槍，或是樸刀，或是踏張弩和突火槍時，如牆如山般橫推而行時，幾人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
所有懷疑趙雲練兵之法的老兵們全都失聲。
當他們看到長槍兵隨著口令，同時刺出時，那一排排雪亮的槍尖，讓他們找不到可以躲避之處；當他們看到刀盾兵隨著口令，同時下劈手刀時，那一排排寬大的刀鋒，讓他們感覺到擋無可擋；當他們看到弩手和火器兵隨著口令，同時發射時，那砰然震響的弓弦和哢哢入耳的機括聲，令他們隻想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