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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5章 博多港的買地人

  “沒錯。將周人的屍體埋在他們買的土地,經過血肉滋養的土地,一定肥沃無比。明年一定是個豐收年。”


  少弍資能知道對方說是派兵幫忙,其實是擔心自己把周人手中大友家的地契扣下,心中鄙夷對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表麵上卻領了這個情,和大友賴泰對視一"眼,—*人哈哈大笑。


  博多港,羽根戶小鎮。


  趙忠瑞透過狹窄的露台,靜靜地看著博多港的落日。


  夕陽餘暉遍灑木板牆上,為牆壁映上暗紅色的條紋,並不溫暖。


  從他的這個視角,築後川衝擊的築前平原就像是個一半插進海裏的傾斜的碗,北部、東部和南部山脈環繞。


  由北向東貫穿的山脈,名叫築紫山脈。


  在築前平原的正東方,是東瀛人建立的大野城和太宰府,二城居高臨下,遙遙望著平原最西端的博多港。


  趙忠瑞身後的地板上,圍坐十三人。


  其中八人是郢州城外流民的代表,另五人是臨安城外流民的代表。


  他們盤膝坐在地板上,有的在閉目沉思,有的盯著趙忠瑞的後背,有的在交頭接耳,低聲說話。


  這些人和當初做流民時的窮困潦倒已經不同。


  他們穿著雖然普通,卻十分整潔,臉上也不再是衣食無著的惶恐而無助,而是顯出些許的意氣風發。


  是啊,任誰手裏有大把的銅錢,整日問價購買土地,即便手中的錢不是自己的,自己也被手裏的錢,熏出了些許的膽氣和貴氣。


  但是,就在他們找回了背井離鄉之前的體麵生活時,卻遇到了沒有想到的危機。


  他們派出去的買地人,遭遇了劫殺。


  一開始,趙忠瑞等人派出去尋找土地賣家的人久久不歸,還以為對方迷路。


  結果那些人至此之後,杳無音信,並且一個月內發生了四、五件如此的事情,他們就覺得事情不對勁。


  然後,他們在野地裏找到了沒有被掩埋的失蹤同伴的屍體。李飛揚還看到了一個被殺的兄弟。


  遇到劫殺案後,趙忠瑞等人去找博多的周商幫忙,一開始那些周商還熱心幫助他們,帶著他們去找地頭報案。


  可是,當劫殺案不降反增時,那些周商似乎受到了某些人的警告,不再與他們來往,見麵也不主動打招呼了。


  趙忠瑞等人甚至聽到了有人不叫他們周商,而是一個單獨的稱呼,“販地人”。


  這一稱呼,讓趙忠瑞等人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寒意。


  販地人,充滿貶斥之意。


  它不是一個簡單買賣意義上的稱呼,而是視購地人為販子,意指購地人不是購買土地自用,而是將土地作為商品進行買賣,從中賺錢。


  這種行為在農耕文化中,是十分惡劣的、唯利是圖的行為。


  財露於白,終是禍事。


  雖然趙忠瑞等人為了完成趙雲的要求,盡力低調,但是土地買賣是大事。


  買家可以悶聲不語,卻不能要求賣家不要聲張。


  接二連三的同伴被劫財殺死,卻沒有一個嫌疑人被捉拿。


  甚至後來,當地的地頭村吏一改之前熱情和善的態度,變得蠻橫無禮,拒絕受理申訴。


  這種態度,令博多港一些與趙忠瑞等人友好的周商感到詫異和不解,都說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進入十月,開始有一些身材矮小的當地土著,在趙忠瑞的人購買和自建的屋舍外轉悠。


  他們目中透著不善,甚至驅趕著一些前來想和趙忠瑞等人做生意的本地人。


  感受到這股陰翳肅殺的氣氛開始在自己居住區蔓延,趙忠瑞等人知道他們被人盯上了,而且不是個人行為,是有組織的行為。


  夕陽逐漸下沉,牆壁的暗紅條紋開始上移模糊,趙忠瑞轉身回到自己位置,盤膝坐下,環視眾人。


  “剛才鮑百戶說了自己的意見,大家都說一說吧。”


  “我同意鮑百戶的意見。”彭天旭甕聲甕氣說道。


  “我們都是死過一回的人,能活下去都是賺的。我們不怕死,卻不能死的這麽窩囊!”


  彭天旭曾在山東漢軍水師任綱首(船長),後來和蒙古上官起了爭執,被關押起來等候處決,虧得以前兄弟幫忙,逃了出來,打算回原籍,結果又遇到兵禍,便隨著流民南下,被趙雲收容。


  “天旭說的是。小小東瀉,居然也敢欺我天朝之人。”


  許儒頂著花白頭發,抖動著趙須,枯痩的手掌怕打著地板怒罵道。


  “一個個長得如同三寸丁、穀樹皮,居然也敢對著我們齜牙,合該打回去!”


  許儒在做過府衙裏的書辦,年老回鄉後是地方上一個頗有賢名的員外,跟隨他逃難的都是他一個莊子的百姓,出去買地被劫殺的人當中,就有兩人是他莊裏的佃戶,一個年輕,一個年長。


  二人被殺後,二人家裏的婦孺多次向他求公道,許儒心中氣憤,卻又無可奈何,今日談及此事,心中仇恨頓起,力主以牙還牙。


  “這幾個月,我們買了大量的田地,錢已經支付了。可是送到太宰府報備的文書,卻遲遲沒有回音。”


  一個圓臉的中年蹙著淡眉,憂心說道:“我們若是把事情鬧大,引起糾紛,那些田地文書還會不會獲批?若不批?我們不僅用掉了官人的錢財,耽誤了來年的春耕,到時趙官人會對我等大大的失望啊。”


  “莊大誌說的在理。”一個手搖折扇的文士說道。


  “能不動刀兵,最好不動刀兵。我們說起來有將近三千人,可是老幼婦孺占去一半,若是真打起來,能夠上陣的又去掉一半。我們如今困居著這個海島上,若是打敗了,不被人捉去當奴隸,就隻有跳海了。”


  “段文臣,你的膽子讓狗吃了!”


  搖扇的文人話音未落,鮑鉞士變勃然大怒,下巴上的那道疤痕更添凶惡之相。


  “我們的人都被別人當條狗給宰了。你卻還說什麽最好不動刀兵,你取名文臣,倒真像南朝的那些怕死的文官,畏畏縮縮!”


  段文臣聞言,一張俊臉騰地漲紅,噌的站立起來,啪的一合折扇,怒道。


  “好好說道理,你怎麽就罵人呢?真是有辱斯文!”


  “斯文個屁!”鮑鉞士豹目一瞪,也跟著站了起來。


  “老子罵你怎地!大家都在四處聯係買地之事,就你一天到晚往那些東瀉婆屋子裏鑽,那些東瀛婆娘,一個長得跟鬼似的,你倒也真脫得褲子塞得進去……”


  “豈有此理!”段文臣揮舞著袖子,尖聲起來,如同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我是去給她們教授我華夏禮儀音律,彰顯我華夏文明風采,你怎麽能說的那樣齷齪……那樣下流……”


  “那樣,是哪樣?”鮑鉞士麵露譏誚,握著拳頭,向前走了兩步,嚇得段文臣臉色微變,連連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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