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5章 一個東瀛藩國的子弟
趙雲和母親聊了一會，喝完每日清早趙王氏給自己開小灶的銀耳蓮子湯，就起身告辭。
趙王氏正談在興頭上，見兒子要走，有些奇怪，趙雲就把昨夜往家裏領了三個東瀛人的事情說了。
“那個比我大一點的青年叫佐佐木泰清，是東瀛一個藩國的子弟，宗族內發生內亂，被奪取了繼承權，逃到明州，在明州待了一段時間後，輾轉來到臨安，希望得到官家的支持。”
“可是國信所怎麽會理睬一個破落的東瀛小族。於是他就和他的家臣流落街頭。昨天被我撞到了。”
“你接納他們，有何打算？”趙王氏問道。
在外請吃酒席，和把人帶進家裏，是完全不一樣的待客態度。
趙王氏知道兒子應該有自己的打算。
“我給五叔指定安頓那些流民的島嶼，就在東瀛群島中的一個大島，名叫九州島。當時隻考慮那個島處於東瀛島的西段，可耕地較多，我朝海商落戶也比較多，算是一個比較開化的地方，不至於受到當地生番的騷擾。”
“可是出現了這個佐佐木家族的家夥後，我之前的想法可能要改變了。”
“如何改變，你不就是去種地嘛。”趙王氏不以為然道，下一秒卻悚然一驚，皺眉道。
“你想插手他們家族之事？”說完，趙王氏連連搖頭道：“在海島屯田，隻是以防萬一，備下一個將來躲避戰亂的棲身之地。有必要摻和到東瀛土著的家族事務？”
“娘親。”趙雲笑著重又坐下，耐心解釋道。
“當官好做事。即便當不了官，背靠一個藩國，諸事也易為。我們去東瀛屯田築堡，當地勢力支持與否，結果完全不一樣啊。”
趙王氏是個精明人。這些事情不可能想不到。
隻是她此時的心思在會票上，也從未認真對待兒子招攬流民海外屯田之事。
聽了兒子的話，想起前些日子和趙顯祖談到兒子收留流民之事時，趙顯祖說了“讓他去做一做獨當一麵的事情”的話，便不再提出異議。
官人的眼界終究高於自己，他不看中趙雲做這件事的結果，而是看中趙雲做這件事的過程。
這個家，以後終究是要交給這個兒子的，能多些曆練總是好事情。
而兒子結交一個東瀛藩國落敗的繼承人，讓她看出了兒子的謀略和精明，心裏便不再反對，笑道：“既然你有自己的考慮，那就隨你去做。需要花銷，隻管去跟檀兒說。”
趙雲答應了一聲，回到自己小樓，草草吃了早飯，和妻妾聊了幾句，便趕到一進院。
來到院中，看到佐佐木泰清和石井太郎時，發現司馬衛也在場，還帶了一個人。
眾人看到趙雲，一一上前見禮。
和那陌生男子相互拱手時，司馬衛介紹說這是他的連襟司馬廷，並解釋說今日他不當值，便帶著男子一起來拜訪他。
司馬衛帶著連襟來見自己，顯然不是來串門閑聊的。
趙雲心裏盤算的同時，將大家請到一進院的堂屋，也就是會客廳，分賓主落座。
司馬廷，看上去年近四十，身高八尺，身材魁梧剛健，左顴骨下有一道銅錢大的傷疤，像是被鈍器擦去了皮肉，雖然破了相，但是其雙目中的鋒銳之氣卻一覽無這等鋒銳之氣，隻有百戰餘生之士卒才能具備的。
“司馬兄，也是軍中之人？”和佐佐木泰清寒暄之後，趙雲笑著看向坐在司馬衛身側沉默無言的司馬廷。
司馬廷看了看司馬衛，麵色有些遲疑，似是不便開口。
司馬衛笑道：“無妨。我這個官身還是他姐姐幫著謀得的。我們倆親如手足，大兄無需遮掩。”
司馬廷聞言，有些繃緊的身體鬆馳了下來，拱手訕訕道：“兄弟從益州來，以前在李郡王帳下聽令。”
趙雲聞言，微微一愣，心中暗驚。
司馬廷口中的益州在山東，李郡王指的是李瑄，一個已經死了十年的漢人世侯。
漢人世侯，是鐵木真出於對金作戰和鞏固北方統治的需要，任命北方漢人勢力較大的地主武裝頭目為萬戶。
這些萬戶在履行納質、貢賦、從征、聯姻等義務後，便可自治其轄境，統領兵、民、錢、穀，子孫世襲其職。
在蒙古人穩定中原統治之前，漢人世侯都是各自轄區的土皇帝，享有“爵人命官，生殺予奪，皆自己出”的權力。
李瑄是勢力龐大的漢人世侯，掌控山東近三十年，其母就是楊家將的後人、二十犁花槍，天下無敵手”的楊妙真。
李瑄此人在曆史上頗有爭議。他既接受過忽必烈江淮中都督的封號，也被周廷封為齊郡王。所以，有人認為他是遊走於周元之間的地方軍閥。
但是，周蒙雙方雖然都授予他的各種榮譽頭銜，卻都希望憑借他的勢力消耗敵對國的力量，雙方沒有給他任何實質上的權利，也沒有為他提供任何軍事上的協助。
後來，李瑄反蒙兵敗，被蒙古丞相，也是另一個漢人世侯史天澤淩遲處死。
史書對李瑄的評價不高，主要是因為周史是元人編寫的緣故。
但是，即便在醜化李瑄的文字中，史書上都沒有寫李瑄反周，更沒有他和周軍作戰的記錄。
顯然，李瑄是一心向周的。
可是，在他和蒙軍進行生死決戰的攸關之時，周國背信棄義，派出夢炎的支援軍隊，居然屯兵在側，心存坐收漁利的無恥念頭，袖手旁觀，結果導致李瑄兵敗身死。
李瑄兵敗，周兵又不敢和已經精疲力竭的史天澤軍作戰，灰溜溜逃走了。
周朝處理對外關係的做法，後世憤青們不止一次怒罵周朝君臣都是一群豬，隻知道耍小聰明，貪小便宜，從來不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
聯金伐遼，如是；聯蒙伐金，如是；在處理李瑄之事上，亦如是。
周廷這種背信棄義的做法，造成的影響十分惡劣，令北方那些還在觀望的大小漢人世侯門閥感到寒心，後來紛紛投降了忽必烈。
“齊郡王，受委屈了。”得知司馬廷曾是李瑄帳前親兵，趙雲歎息道。
司馬廷聽了趙雲的話，身子一顫，看向趙雲的目光，沒有之前的戒備和陌生，而是多了一份感激。
他當即起身，衝趙雲深深一躬，“官人能如此看待郡王，請受某一拜！”
趙雲一愣，隨後站起，笑著扶住司馬廷雙臂，說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司馬兄不必介懷，也無需感傷。”
二人重新落座後，趙雲見司馬廷一身衣服有幾處補丁，便問對方在哪裏營生？
司馬衛接口說道：“我這連襟臉皮薄，在從山東南渡之後，一直自謀出路，上個月實在沒辦法，才輾轉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