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6章 槍杆子裏出政權
信王府門外,火把成片,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此處距離皇宮並不遠,周圍住的都是勳臣貴族,以及官位顯赫的閣老、尚書,若不是剛好恰逢喜事,屬於白天、晚上都沒那麽熱鬧的地方。
冉興讓統領南城兵馬司的人團團圍住,一時間鐵甲錚錚、刀槍林立,可謂是水泄不通。
趙雲出門,見冉興讓跨坐馬背之上。不用問,他又是那句話:軍務在身,不便行禮。
前幾天見麵時也是如此,後來知道趙雲皇儲的身份,這才下馬行跪拜禮,乖得跟個孫子似的。
怎麽幾日不見,他又牛氣起來?中間發生了什麽?
“冉大人,此乃何意啊?”
冉興讓嗓門很大,朗聲道:“回信王爺,逆賊黃宗羲混入王府,下官擔心他會對王爺不利,這幾日吃不香、睡不香,隻盼前來揪出此人,保王爺安危呐!”
“黃宗羲在本王府上,不過他是客人!”
“王爺說他是客人,他便是了。但他首先是個逆賊,大漢以法治天下,王爺莫非不知?”
“本王若是不交人昵?你敢率兵攻打王府?”
冉興讓自然不敢,但嘴上還是很硬氣,“王爺私藏罪犯,恐怕對聲譽有損,還是莫要為難下官!也莫要給自己難堪!”
“私藏?你說本王私藏?按大漢律,你尚未審訊,便敢對本王大放厥詞,冉大人是活膩歪了嗎?”
冉興讓揮了揮手,富貴險中求,誰說我不敢攻打王府?
在外人看來,一個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闖到未來皇帝的住處,而且是要動刀動槍,標準傻帽一個。可冉興讓做的是大事,目的不是息事寧人,恰恰是想地動山搖。
趙雲越是強硬,冉興讓才能針尖對麥芒,今晚的事才能捅破天。
趙雲早料到他的來意,用手指了指旁邊的人,“這位便是黃兄弟,他來京城也是受本王之邀,雖沒有路引,卻有戶部文書證明,不知可否?”
冉興讓沒想到這點,信王竟幹脆利索的承認。黃宗羲在,就在眼前,手持戶部文書證明,比地方上開的路引管用吧?
趙雲得到戶部證明很筒單,這幾日朝廷的六部、五寺、都察院各部門來訪,像黃宗羲身份證明這等小事,辦起來還不是小菜一碟!
除此之外,你來王府拿人總得有個憑證。
黃宗羲除了路引的問題,你還有什麽指證?
來之前,冉興讓與身邊人商量許久,計劃好今晚的行動,那就是鬧得信王府不得安寧。至於趙雲會如何反應,他們推算仔細,考慮每一種可能。
算來算去,沒算到人家第一時間出門迎接,而且還帶著你所謂的“賊人”。
經濟學上,你購買期貨會因為預期而投入,但如果預期沒了,好比彩票已經揭曉結果,你再購買毫無意
義。
趙雲沒有躲著不見,沒有否認黃宗羲的存在,直接將黃宗羲說成自己的摯友,一個未來皇帝的親密朋友,什麽罪證都沒見,你還有什麽借口動手?
除了身份問題,黃宗羲有犯罪記錄嗎?大漢朝是法治國家,你一個遠在北京的兵馬司想編造,恐怕沒那麽容易!
冉興讓一拳打在棉花上,又像一腳踢在鋼板上,說不出是打不過,還是眼前空空如也,明明穿盔帶甲手裏提溜鋼刀,偏偏身體裏產生一種無力感。
和趙雲猜測的一樣,他與妻子壽寧公主、丈母娘鄭太妃商議,與遠在洛陽的福王勾連,在皇位更迭之際胸懷大誌,意圖扶持福王登基,再創當年鄭氏一族在大漢朝的輝煌景象。
趙雲輕鬆卸下他的偽裝,就此不再發話,等著冉興讓灰溜溜滾蛋。
冉興讓不能走,丈母娘說了,今夜的行動不需要抓捕到人犯,隻需在王府門前多呆一會,至少也要堅持到二更天。
圍困王府的時間越長,消息就會傳的越廣,北京城知道的人就會越多。
眼看著一盞茶的功夫過去,趙雲從懷裏掏出西洋傳教士送的懷表,看了看時間,說道:“冉大人到底還抓不抓人?你不行動,也不退下,難道等著本王管飯嗎?還是等著九千歲來幫忙?”
冉興讓不走,他在耗時間。
趙雲直接捅破謎底,他的所作所為是做給別人看的。
在別人之中,最要緊的隻有一個,魏忠賢。
趙雲繼續揭他的傷疤,“九千歲派人傳話,一會要來府內商談事情,冉大人若是有興趣,不如一起到裏麵喝杯茶,當麵和九千歲說一下黃兄弟的事。”
鐵盔之下,冉興讓撇了撇嘴,少糊弄人!
魏忠賢是何等厲害的存在,他是大漢朝權力的尖頂,還從未聽說他主動跑誰家裏拜訪。你趙雲是厲害,有了皇太弟的身份,但你同樣畏懼魏忠賢的權勢,還敢坦然接受他的求見?
趙雲在火光映照下笑了笑,如果冉興讓賴著不走,也不好大動幹戈。他轉頭看了眼黃宗羲,言道:“既然冉大人願意替本王看家護院,我等便回書房繼續飲茶,多謝冉大人哦!”
趙雲要走,王府的護衛放下兵器,除了守門的幾人,其餘的紛紛回府內歇息。
冉興讓更尷尬了,對峙才需要這麽多兵丁,好比打籃球時你要騎著人上籃,結果人家抽梯子走了,你自己騰空而起卻失去支點,多半會摔個大馬趴。
他是走又不能走,衝又沒借口,耗著幹瞪眼!
很快,他連瞪眼都不行了。
在趙雲剛進府門的刹那,不遠處傳來尖聲呼喝:“誰人在信王府門前鬧事?全部拿下!”
冉興讓大吃一驚,趙雲剛才沒說謊,魏忠賢真的來了!
那個尖聲呼喝的是他的跟班,冉興讓曾有幸聽聞過幾次。
巨大的轎子擋住大半個街道,裏麵傳來魏忠賢陰惻惻的聲音,“誰人在信王府門前?”
太監李朝欽稟告道:“老祖宗,小的這就盤問!”
冉興讓不等李朝欽問話,已然從馬背滾落,緊跑幾步跪倒在轎子麵前,喊道:“九千歲在上,南城兵馬司冉興讓拜見,祝九千歲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冉興讓?原來是駙馬爺!”
冉興讓連忙道:“不敢!不敢!請九千歲責罰!”
冉興讓保持跪立姿勢,沒得到明示前不敢站起。
魏忠賢的聲音再次傳來,“你一個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怎麽跑這裏來了?”
“呃……下官抓捕要犯。”
“你是說要犯在信王府?信王在窩藏要飯?好大的擔子,信王殿下都敢惹?一個親王的府邸,皇太弟的住處,你小小的兵馬司指揮,居然敢如此膽大妄為?”
冉興讓雙腿戰栗,跪在那裏不敢稍動。但是他轉念一想,今晚這一出不就是做給魏忠賢看的嗎?何不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