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暖香閣,歐陽洛然所受之罪,雖然不是王輕音能左右的,但在自己寢殿,讓她為難,自己心裏,何嚐不愧疚,再者,整個後宮都拿歐陽洛然當笑話,不知她現在,是何種心情。
但此時,歐陽洛然隻想好好安頓王輕音,保護好她,這後宮之中,還能有誰呢!王輕音朝歐陽洛然微微一笑,道:“姐姐的冷幽閣,真是比暖香閣還好,我隻願陪著姐姐,在這裏安安穩穩地閑話家常,談論詩詞,青爐溫酒,種花賞草,此生足矣!”
聽到此話,歐陽洛然心中一暖。
牆外,一個高大的身影聽到此話,身形一震,眼中有幾分自嘲,想他堂堂東臨皇帝,何曾聽過牆角?但左右放心不下東方淩,又不能光明正大地進來,隻好出此下策了。
“輕音妹妹,你可知曉,這後宮的藏書樓,在何處?”歐陽洛然想到什麽,不由出口問道。
“藏書樓?”王輕音一愣,笑道:“我以為,自己已是愛書之人,卻也沒有想過去宮中藏書樓,沒想到姐姐這麽惦記書!姐姐放心,我見到皇上時,一定會問,不知曉咱們後宮女子,可否出入藏書閣。”
王輕音想到什麽就去做了,話音落下,就風一樣跑去暖香閣,歐陽洛然愣了,怎麽懷孕了,呀不知道小心些呢!
第二日,站在藏書樓前,歐陽洛然看著手中刻著“書”的木紋鎏金牌,繪著皇家圖騰,十分精致,心中卻是五味陳雜,這,是王輕音今日一早就給她的。
並非任何嬪妃,都能進藏書樓,都要向上請批,得到許可,方能進人,而皇上對王輕音的寵愛,更是讓歐陽洛然心生悵然。
歎了口氣,歐陽洛然將令牌遞給守衛,幾個護衛,第一次見有嬪妃親自來藏書樓,但看歐陽洛然的令牌,知曉他們無權過問,立馬便放歐陽洛然進了。
“娘娘,怎會親自來藏書樓?”一位頭梳謹髻帶著高帽的女官走上前,恭敬行禮,淡然問道。
歐陽洛然見此人不卑不亢,身上還帶著一股書卷香,氣質倒是與王輕音有幾分相像,心中不免有幾分喜歡,笑道:“我素來喜愛書籍,此時,卻一時不知看些什麽,來藏書樓看看,選幾本。”
“不知娘娘喜歡哪類,藏書樓藏書眾多,這六層閣樓中,都是不同類型的,從古至今皆有,您若是親自找,怕是要費上不少功夫。”女官的不親近也不生疏,十分有禮。
“我素來喜歡看些曆史類與詩詞類的書籍,勞煩女官。”歐陽洛然微微點頭。
“哦?”女官些許驚訝神色,道:“下官以為,後宮嬪妃更喜看些野談雜記,遊說故事,沒想到娘娘會喜歡曆史古籍。”
歐陽洛然淡然笑了:“知史使人心明,何況,在這宮中無何事可做,尋幾本史籍聊以慰藉罷了。”
那女官露出讚同之色,將歐陽洛然帶到二樓,叮嚀歐陽洛然選好書後,在一樓記錄官處登記,便不再打擾。
四周無人,歐陽洛然便在書海中瀏覽,尋了幾本開國皇帝、先皇的皇家史記等,便下樓登記,未多停留,早早向冷幽閣走去。
回到冷幽閣,籠月幾人還在小院中忙。
後宮中人趨炎附勢,冷幽閣隻是紅火了幾日,內務府的人對冷幽閣比之前更苛待,到了九月末金秋時節,被褥等都沒送至冷幽閣,籠月去領,也隻說物資短缺,讓冷幽閣等候。
禦膳房更是苛扣,菜色隻一味,更甚者,早已涼去。
歐陽洛然想在院中種冬季的花,也不得不放棄,於是,在院中開辟另外一片地,讓蘭山幾人種些蔬菜。又種些櫻草和香雪蘭,也好多些生機。
走進主屋,歐陽洛然坐於桌案,細細翻開一本記敘開國皇帝的史籍,並將各許多事跡記錄摘出,用娟秀的小楷寫在紙上,夾於書中。
天氣越發冷了,宮中又無事,除了王輕音與她談天,其它時間,歐陽洛然都研讀書籍,不過幾日,幾本書已經全部讀完。
好在這些日子,王輕音幫忙,內務府那邊好歹將冷幽閣的用度都拿了來,沒讓她挨太久的凍。
抱著書籍,歐陽洛然急忙向藏書樓走,她不知要多久將書歸還,但她此番書,已過一個月,怕書還晚了,會連累輕音。
秋風刮起,歐陽洛然微覺有些涼意,腳步更加匆匆,行至轉角,忽然撞到一人,歐陽洛然不禁跌在地上,書也灑落一地,歐陽洛然趕忙將書撿起來,可別破損了才好。
撿起書,歐陽洛然看到明黃色的靴子,急忙跪下,恭敬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心中不免有幾分忐忑,但好久,都未有回應,因為驚嚇散落的一本書脫落在地上,書頁在風中翻動,一頁紙條遙遙欲飛,歐陽洛然不禁有些心急。
楚呈低下頭,看著歐陽洛然十分白嫩的脖頸,略顯單薄的衣衫,雙眸深幽,心如刀割一般,他捧上天的人啊,如今卻比奴婢還不如,隻是,他還偏偏要忍著。
彎腰撿起本,楚呈看著紙條,默默不語。
而歐陽洛然見楚呈不發一語,心裏不知為何,很是緊張。
“起來。”合上書,楚呈逮住歐陽洛然偷瞄自己的目光,嘴角牽起一抹笑。
歐陽洛然不免尷尬起來,麵上依舊淡然,隻是發紅的耳根出賣了自己,迅速低下頭,抱緊手上的書。
沒再為難歐陽洛然,楚呈將手中的書遞給歐陽洛然,繞過歐陽洛然,大步離去。留下歐陽洛然在風中傻傻站著,歐陽洛然茫然看著飄落的梧桐樹葉,腦中回蕩楚呈臨行前的話:“今晚冷幽閣候朕。”
茫然走進藏書樓,歐陽洛然仍不能平複自己的心情,她本以為,皇上隻是一時興起才寵幸她,已經將她忘了,未曾想到竟然今日會遇見。
皇上他,今晚會去……冷幽閣……
歐陽洛然說不清是何感受,隻好不想,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