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淩一直行事低調,可偏偏就有人看不慣她。為首的正是寧映藍。
一次步伐禮儀教習時,東方淩正頂著一隻盛滿水的青花瓷碗小心翼翼走著直線,寧映藍就在此時不偏不倚的就撞上了東方淩。本不是什麽大事,可誰知寧映藍的碗裏裝的不是清水而是酸梅湯,這酸梅湯正正就灑在了東方淩身上,從頭發到衣衫無一幸免。
“哎呦,怎得我碗裏是酸梅湯,是哪個奴才瞎了眼裝錯了。再說妹妹你怎麽不知道看路的。我身上的衣服可是碧色織暗花竹葉蜀錦做的,全國就這麽一匹,若是讓湯水淋了我可是要心疼的。”寧映藍說著,可眼裏全是譏誚和囂張無半分歉意。
東方淩慢慢站起來,整了整衣衫,福下身子:“是妹妹走錯了路,撞到了姐姐。妹妹在這兒給姐姐賠個不是。”
寧映藍哼了聲:“知道不是就安分做人。”
東東方淩稱是,下去換衣服了。
就聽見後麵有人問寧映藍,為何要作弄東方淩時,寧映藍仍舊是趾高氣昂的回答。
“小浪蹄子,敢在內殿公然勾引君上。君上哪是她能攀的高枝。我才是要做皇……”話說了一半,寧映藍就住了嘴。東方淩笑了笑,多少也知道謹言慎行,也不算太笨。
一會兒,何靜盼就從後麵追了上來。
“幼薇妹妹,你可還好?寧映藍就是那個性子,你可別氣壞了身子。”
東方淩搖了搖頭,斜了一眼遠處的寧映藍:“她遲早壞在她那張嘴上。姐姐你過來做什麽,別讓寧映藍抓了把柄,再欺負到你頭上去。”
“我不怕,我本就不願意與他們為伍。以後路還長著呢,誰嬴誰輸還說不定呢。”東方淩聞言笑起來,雖是何靜盼也對她多有試探,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倒是真正兒喜歡她的性子。
“姐姐,你這樣想就是了。”二人說著,就往儲秀宮去,正巧遠遠有軟轎過來。東方淩定睛一瞧,估摸著是哪位妃嬪,於是垂頭站在一旁。餘光瞥見地上躺著一支步搖,鬼使神差的,東方淩偷偷挪了一步,用裙擺藏了起來。
轎輦慢悠悠過來,東方淩聽著轎輦停在自己麵前。
有人開口問話:“你們就是今年進宮的秀女?”
東方淩仍舊恭恭敬敬垂首說是。
“抬起頭來。”
何靜盼和東方淩依言。那人打量了二人幾眼,神色淡淡。東方淩也同時在觀察對方。楚呈現在隻有兩位妃子,一位是宮女出身的靈良媛一位是黑市老板出身的玉昭儀。看來人眼尾藏不住的嫵媚風情,她便知是昭儀了。
“模樣倒是不錯。你們叫什麽名字。”
“回昭儀,奴婢名為何靜盼,這位是魚幼薇。”何靜盼一一答了,原來她也在觀察對方。玉脂聽她叫出了自己的封號,不由多看了幾眼,又看向東方淩,“你可知本宮是誰?”
東方淩連忙跪下:“奴婢眼拙,望娘娘恕罪。”
玉脂讓自己的侍女露白扶起東方淩,“不知者無罪。”東方淩謝過。
“本宮的燒藍鏤空鳳頭步搖丟了,你們可曾看見?”二人搖頭,玉脂也不多做停留,離開了。
東方淩趁何靜盼還看著玉脂去的方向的空當將步搖揣進袖中。
何靜盼與東方淩邊走邊說:“現下宮中就屬玉昭儀的位分最高,若是能同她打好交道,便是抽中了上上簽了。”
“姐姐還是稍等等為妙,我們還隻是秀女,君上還未封我們位分,若是這時候與後宮嬪妃有牽扯,到時就是害人害己了。”
何靜盼想想也是,笑眯眯說:“數來數去,宮中我能說可心話的也就是幼薇妹妹你了。屆時我們二人封了位分,可要相互照應。”
東方淩也笑:“自然。”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掌教嬤嬤的禮儀也教授的差不多了,也快到了要封位分的時候了。可東方淩一直找不到適合的下手機會。
楚呈隔三差五就會翻窗來找東方淩,東方淩已經見怪不怪了。這皇宮都是他的,翻個窗似乎也沒什麽不行的。
楚呈再次翻進來時,東方淩點了蠟燭,微微的燭光也足夠看見桌上擺著幾樣爽口的小菜和一碗薄粥。東方淩揚了揚下巴。
“快吃了吧,我特意讓東玉去小廚房偷摸做來的。”東方淩眼尾露出得意。
楚呈有淡淡的笑意,哪怕燭光中看不清東方淩的模樣,可心底的安心越來越多的滋生出來,止也止不住。楚呈難得全部吃完了,連小菜都沒有剩下。東方淩一直支著下巴看他將粥吃得幹幹淨淨。
“可還滿意?我特意加了一點生薑,暖胃。”東方淩的聲音輕柔得不像話。
楚呈嗯了聲,“那以後我就來你這裏吃晚膳。”東方淩失笑。
閑著無聊,東方淩開始打趣楚呈:“你的那些個秀女啊,真是有進取心,還沒有開始封位分,就開始抱團了。”
楚呈眸光一閃:“他們欺侮到你頭上了?”
“怎麽可能,我是誰啊,哪是隨便誰都可以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的。”東方淩趕緊解釋,生怕楚呈動了氣。
“嗯,那就好。你受氣就等於我受氣,有什麽就欺負回去,反正你就是這個性子。”楚呈麵不改色的調侃她。東方淩臉上一紅。
“我平日還是很溫和的,你可別瞎說。”
楚呈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沒有冷硬的珠釵銀飾,似水一樣手感極好。
“可要出去走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東方淩也沒拒絕,她確實也想出去走走了,都快悶壞了。楚呈帶東方淩兜兜轉轉進了宮中一處極為僻靜的地方,轉進小路後豁然開朗,一陣淡雅的味道傳來。
東方淩定睛一看,竟然全都是白牡丹,大朵大朵盛放著。映在月光下的花瓣像是最最潔白剔透的玉石,教人愛不釋手。東方淩心中歡喜,女兒本性暴露無遺,在花叢中恣意歡笑。楚呈含笑在一旁看著,此時的東方淩是他眼中的風景。
他果然沒想錯,東方淩真的很適合白牡丹,或者說,白牡丹真的很適合東方淩。
而後東方淩坐在楚呈旁一邊陪他看折子,一邊沉醉在花海之中。
楚呈看起折子便不分晝夜,直到東方淩倒在他的肩膀上他才猛然抬頭。看了看天色,他一把打橫抱起昏睡的他,回去了。
當然,還是從窗翻進去的。
替東方淩掖好被角,楚呈見他發間還有白牡丹的花瓣,替他取了。東方淩沒有醒,囈語了幾聲又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目光繾綣間,他輕輕吻上東方淩的眉心,蜻蜓點水般。
窗外傳來打更的聲音,楚呈猛地起身,覺得嘴唇燙得灼人,分不清是因為什麽,於是他落荒而逃了。
儲秀宮中鬧了老鼠,咬破了好幾位秀女的衣裳。管事嬤嬤找了小太監來驅鼠。本來事情就要結束了,可寧映藍不依不饒,因為她的碧色織暗花竹葉蜀錦做的裙衫被咬了。
掌事嬤嬤見她撒潑非要將罪責怪罪在自己身上,就自己掏腰包填補了寧映藍的損失,這一筆錢就沒了大半年的俸祿,嬤嬤鐵青著臉了好一陣子。
何靜盼見了,也不由諷道:“寧映藍不愧是虎威大將軍的女兒,平日裏欺負手下獻媚之人也就罷了,還欺侮到掌教身上了。說是將軍的女兒可也就是妾生的,將軍那裏寵不寵她還是另外一回事呢,真是不知好歹。”
東方淩嗯了聲:“快別說她了,由著她耀武揚威去。我們也快去要些驅鼠的藥粉來吧,咱們的衣裳比不得寧映藍貴重,可也得好好兒安置妥帖了。”何靜盼應著,與東方淩說笑著去了。
不過幾日,玉昭儀突然來了儲秀宮,點名要見寧映藍。寧映藍剛走到玉昭儀麵前,她的婢女露白就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賤婢,還不跪下!”玉昭儀厲聲道。
寧映藍嚇得腿一軟,撲通跪了下來。
“賤婢。你可知錯!”
寧映藍慘敗著臉,不知所措:“奴婢不知……”
玉昭儀將一枚步搖丟在她手邊:“本宮前幾日丟失了一支步搖,今兒又莫名出現在本宮的花園,可上麵掛著一條綢緞,你可看清楚是什麽?”
寧映藍大驚失色,拚命搖頭:“不是奴婢,娘娘明察!”步搖上掛著的正是碧色織暗花竹葉蜀錦,除了寧映藍,無第二人有。
“掌教嬤嬤在哪裏?過來好好兒給本宮認一認這是什麽。”
掌教邁著小碎步上前,看了看,“回娘娘,是蜀錦。近來鬧鼠,映藍小主的衣衫被咬破了,奴婢還奇怪呢,其他小主也被咬破了衣衫可偏生就映藍小主反應最大……”話未說完,在場的人都明白了。
寧映藍尖聲道:“你憑什麽將髒水潑給我!我不就是拿了你的俸祿麽!是你看管不周才鬧了老鼠,還不允許給我一些補償麽!你若是記恨我,我現在就把錢還給你。”
掌教也是伶俐見兒的,趕忙撇清:“您說得是什麽話,鬧了老鼠本就是奴婢的錯,您作為主子賞罰是應該的,就是借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記恨您啊。您還是快快招了吧,免得昭訓娘娘分神傷了身子。”
寧映藍聽完,氣不打一處來,站起身子就要去抓掌教,被露白一把摁住,稍不留神,寧映藍尖銳的指甲直接劃過了玉昭訓的手。
玉昭訓呼痛,眼見著流了血,氣得紅了眼睛:“來人,把這賤婢給我拿下,押往辛者庫,永生不得離開!”
寧映藍癱在地上,連尖叫都忘了,像木頭一樣被侍衛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