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前塵往事（下）
在當時的葉一許的眼裏，他區分情感的界線不是女人和男人，而是二次元和三次元。對於三次元的無論男女，他都不會產生超出友情之外的感情。當年對二次元的重度迷戀，讓他一度以為自己將守著紙片人獨自終老。
所以對待胡蓮依的當眾告白，葉一許選擇果斷拒絕。
“抱歉，我隻喜歡二次元，不會喜歡你，即便你COS成木木的樣子。”
葉一許的明確拒絕，讓所有的期望落空，但究竟是誰的期望？
被當麵拒絕的打擊雖然很大，但胡蓮依更加受不了的，是旁人夾雜著惋惜、嘲笑、抱怨和非議的同情目光。她埋著臉一個勁地向外跑去，決定徹底不回頭，從此再也不回去那個曾經給她帶來無比快樂和巨大陰影的動漫社。
一顆被打碎的玻璃心，即使重新粘合，裂痕也依舊存在，更何況那顆已經破碎過一次的玻璃心再度被打碎，還是由當初的粘合之人親自下的手。
歡送派對上的那一幕，成為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致使胡蓮依徹底封閉自己的感情。無論好的壞的喜的悲的，她都不願再在別人麵前表現出來。久而久之，她甚至開始厭惡與他人交往，將自己關進情感的象牙塔裏。
大學畢業之後，她沒有從事與本科專業相關的工作，而是選擇成為某家冷清老電影院的管理員，拿著隻管溫飽的低廉工資，將大好青春浪費在這個宛若與世隔絕的都市孤島。
胡蓮依當然知道，這樣的選擇無異於自毀前途，但她卻蜷縮得心安理得，因為她將這一切都歸罪於當初拒絕她的葉一許。
是葉一許徹底摧毀了她站在大眾麵前的信心，又奪走了她重新振作的勇氣，全都是葉一許的錯！！！
胡蓮依永遠不會忘記那張麵目可憎的嘴臉，所以當葉一許於多年後再次出現在她麵前時，她無法形容自己的內心到底有多麽震驚，而且更令她生氣的是，葉一許竟然完全沒有認出她。
而現在，葉一許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拒絕過她的事。那件讓自己的天塌下來的大事，在別人那裏竟是不值得被記住的小事……
胡蓮依突然覺得可笑，並且越笑越大聲，近乎癲狂。
此刻站在胡蓮依對麵的葉一許，萬萬沒想到自己當年的拒絕竟會給對方帶來如此大的打擊，甚至讓對方從此萎靡不振，幾乎毀了對方的人生。
“對不起……”除此之外，葉一許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其實你不需要道歉。”
第三個人的聲音在這個空間裏響起，葉一許這時才發現，立然正站在胡蓮依的身後。
理智狂魔立然重新上線，他冷靜說理：“談戀愛本是你情我願的事，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明確拒絕。拒絕人不是一件錯事，被拒絕也並不丟臉，隻能說明兩個人不合適。若是這麽簡單的問題都想不通，自己玻璃心就不要怪別人。”
“Ouch，真是一針見血。”胡蓮依停止大笑，露出戲謔的表情，“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玻璃心！就在剛才那個瞬間，這個混蛋說他什麽都不記得的那個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我竟因為一句別人根本記不得的話，把自己困住這裏三年……”
不管立然如何理性分析，葉一許仍舊覺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當初的自己能夠以更加成熟的方式去處理對方告白那件事，說不定就不會釀成今日的悲劇，現在發生的一切皆為因果循環的結果。
“如果我有什麽能補償你的……”
“當然有~”胡蓮依陰陽怪氣笑道，“你可以在這裏好好懺悔，看看我因為你的一句話，是如何度過這三年的！”
胡蓮依瞬間消失，這個場景裏的時間恢複流動，當年的“胡蓮依”在眾目睽睽之下告白失敗，揮淚逃離現場。這時的“葉一許”還一頭霧水，不能理解對方為何如此難過。
葉一許不禁皺眉，“真想揍當時的‘自己’一拳。”
立然則吐槽道：“沒看出來，你還有那麽聖父的一麵，話說這個人設現在已經不流行了，放到作品裏還容易遭人唾棄。”
葉一許無奈苦笑，“人生與人設能混為一談嗎？僅用一句‘無心之過’，就可以完全不在意自己曾經給別人造成的痛苦嗎？反正我做不到。”
立然知道他兩誰也無法說服誰，幹脆放棄爭辯，“所以結局就是你隻能把自己搭進來，被困在這個莫名其妙的空間裏。”
“對不起，因為我，把你也連累了……”
立然平時很少翻白眼，因為在他看來，這是一種無話可說的投降表現。但是現在，他決定把自己為數不多的無語心情表現給葉一許看。
“說你聖父，你還真當上癮了！既然我選擇和你一起行動，就代表我已經做好與你同甘共苦的準備，所以你根本不需要道歉，‘對不起’這三個字我今天已經聽膩了。”
“真不愧是你……”葉一許既感動又覺得有些好笑。
“所以，接下來呢？”立然忽然問道。
“什麽接下來？”
“接下裏應該怎麽做！”立然頓了頓，平複自己難得波動的情緒，“我不相信你會坐以待斃，就算你真的那麽聖父，打算做些什麽來彌補當年的過錯，也不會是在這裏，而是在現實世界中當著對方的麵去做。”
葉一許不禁笑道：“雖然我們的三觀不太一樣，但你卻挺了解我的~”
立然則一臉嫌棄，“別那麽肉麻，隻是因為你太好猜了，想不了解都難。”
實際上，除了說出口的那個原因外，立然也清楚葉一許必定會突破困境的另一個原因。因為葉一許不想連累他，對方是如何把他牽扯進來的，就會安安全全地再把他送回去，這就是葉一許的為人，一個熱血又有責任心的笨蛋。
立然之所以選擇不說出這些，隻是不想把場麵弄得更加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