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謀生路
修無缺走上前去，朝著蘇老太爺躬了躬身：“您要見我？”
蘇老太爺點點頭，目光聚集在身前的花枝上，開口說道：“如今既已收下休書，那我們兩家還是好聚好散吧。”
“這整件事終究是我蘇家有愧於你，這些銀兩，就權當做是對你的補償吧。”
說著的同時，先前引路的下人突然冒了出來，手上端著一個木盤，其中赫然是一錠錠白銀。
粗略一看，足足有著百兩之多，夠修無缺省吃儉用花上幾年了。
蘇老太爺的語氣柔和平淡，絲毫沒有施舍的味道，更多是一種關懷，倒不至於傷人自尊。
但修無缺卻眯了眯眼，突然有幾分滑稽的感覺。
這蘇老爺子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剛把他兒子弄成殘廢的事情，否則這寬厚和睦的樣子，自己應當是見不到的。
另外，看對方一臉認命的樣子，顯然是不準備強迫蘇娟，打算接受白管事了。
但.……白管事同樣被自己給廢了，廢了的還是命根子。
這勢必會影響到蘇家血脈的延續，往後，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麽亂子。
而身為一家之主的蘇老太爺，既要操心殘廢兒子的照料問題，又要為血脈的延續殫心竭慮。
莫名之中，竟有一股淒涼悲慘的感覺。
就連修無缺這個始作俑者，此刻都不免有些可憐起蘇老太爺。
可惜，他並不後悔。
有因必有果，無論是白管事還是蘇父，皆是想要對他不利，這才惹得他出手，懲戒了一番。
這些慘痛，是他們自需承擔的代價！
想到這裏，修無缺正了正神色，朝著蘇老太爺說道：“感謝老爺子的關懷，但無功不受祿，這些銀兩在下不能收。”
雖然修無缺很心動，但他現在隻想斬去與蘇家的一切瓜葛，盡快了無牽掛地離開。
天地廣闊，自任我遨遊。
隻要一想到那種無拘無束的灑脫感覺，修無缺的心頭就蕩起一片豪情。
雖然莫名中透著股中二氣息，但男兒至死都是少年。
中二一點，怎麽了？
蘇老太爺看著修無缺一臉平淡的神情，那明亮的雙眼裏透著堅毅，心底不由惋惜。
真是可惜啊，這樣的好男兒，我蘇家卻沒法留住。
惋惜的同時，蘇老太爺不由好奇起來，修無缺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亦或者是，以前的修無缺一直在演戲，麻痹眾人？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必要再探尋了。
蘇老太爺擺了擺手，端著銀兩的下人當即退了下去。
隨後隻聽他說道：“既然你不願意，那老頭子我也就不強求了。”
“但好歹姻親一場，你若是有什麽需求，盡管但說無妨。”
“在下還真有一事相求。”修無缺眼眸微閃，躬身作揖。
這時候，反倒是蘇老太爺有些訝異了，你小子連銀兩都不要，還有啥想要的？
他情不自禁地摸摸胡須，開口問道：“什麽事？你說。”
“我想要帶酒兒離開蘇家，所以特此向您討要酒兒的賣身契。”
蘇老太爺眯了眯眼，目光挪到了站在一旁低著頭的酒兒身上。
隨後，他又看向了修無缺，似乎想要從兩者的神情中看出什麽。
可惜，低著頭的酒兒一臉呆滯，正醞釀著該如何向修無缺認錯。
而修無缺則一臉正色，黑亮的雙眼深邃無比，難以看出什麽。
一無所獲的蘇老太爺不由泛起了嘀咕，這修無缺怎麽會想要帶一個丫鬟離開，莫非是看上對方了？
也罷，蘇家本就對不住他，送他一個嬌美的丫鬟也無妨。
想到這裏，蘇老太爺當即大氣地說道：“小事！”
說罷，他立即招手喚來先前的下人，囑咐道：“去把這個.……酒兒的賣身契取來。”
“是，老太爺。”
眼看著下人離去，蘇老太爺似乎找回了一家之主的風采，頗有底氣地捋了捋胡須。
“可還有其它需求啊？”
“沒有了。”修無缺輕輕搖了搖頭，眼中的清明絲毫未改。
這一幕看得蘇老太爺微微側目，意識到修無缺是真的不在乎金銀珠寶。
隻不過，似乎有些……貪色？
暗自瞥了一眼酒兒後，蘇老太爺捋著胡須，仿佛看透了修無缺一般。
不一會兒，下人就取來了酒兒的賣身契。
蘇老太爺接過後，轉手就遞到了修無缺的手上：“應該是這張沒錯了。”
修無缺默默查看一番，確認無誤後隨即躬身一拜，誠意頗滿地說道：“多謝老太爺了。”
“客氣客氣，隻給你一個丫鬟作為補償，老朽我都有些羞愧難當了。”蘇老太爺擺了擺手，眼中的虧欠真誠無比。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覺得蘇家有愧於修無缺，隻不過在他得知修無缺的一切作為後，這種愧疚恐怕會蕩然無存。
深知這一點的修無缺當即生出離意，朝著蘇老太爺說道：“老太爺不必如此，有因必有果，一切皆有定數。”
“你小子，怎麽說得神神叨叨的。”蘇老太爺皺皺眉頭，沒好氣地說著。
修無缺笑了笑，隨即向著蘇老太爺躬身道：“麵也見了，修某就不多叨擾了。”
“你就這麽著急走嗎？”蘇老太爺眼中閃過莫名的傷感，但隨即擺起手來，“罷了罷了，你走吧。”
修無缺看了他一眼，雖有心安撫幾句，但最終還是默默轉身，邁開了腳步。
酒兒同樣看了蘇老太爺一眼，但她一個丫鬟就更不會說什麽了，快步追上了修無缺。
走出院去，酒兒偷偷看了修無缺一眼，內心愈發忐忑起來。
她知道，接下來就到自己認錯的時候了，身為奴婢竟然惹主家生氣，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不一會兒，兩人就穿過九曲回廊，從富麗莊嚴的蘇府走了出來。
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修無缺深吸一口氣，隻感覺心頭輕鬆了許多。
離開蘇府，對他而言就像是真正地重新開始了人生，不再需要考慮原身的一切。
接下來，就是獨屬於他的自在人生了！
一旁的酒兒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對她而言，隻要能夠跟著姑爺就好。
這時候，正當她準備說出醞釀了許久的認錯之言時，修無缺突然將賣身契遞給了她。
“你自由了，去自謀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