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首映大典（四）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真正讓他目不轉睛的，還有另一個原因。 

  對手的智商！ 

  和「打不空的彈夾」「打不死的我軍」不同，片中的蔣軍，異常頑強！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投降！地雷，伏擊，樣樣拿得出手！而且裝備顯而易見地好上一籌。 

  這已經徹底顛覆了以往戰爭片中敵軍「白痴」的形象！ 

  「這是一場有血有肉的戰爭。」一位老軍人感慨地說。 

  沒有人回答，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說了這句話。 

  當戰爭結束，對方舉起白旗的時候，所有人都愕然地看著銀幕。 

  銀幕中，指導員半邊身子都不見了，血肉模糊。 

  人人都感覺到心中一酸。 

  所有人。 

  不是因為指導員的犧牲，而是因為戰爭的殘酷。 

  條鮮活的生命，消失於冰冷的子彈。 

  指導員壯烈犧牲，換來了對方的投降。 

  一位女孩抿著嘴唇，指導員臨終時的表情，加上悲壯的背景音樂，漫天狼煙，一句輕飄 

  飄的「敵人投降了」就結束了所有。 

  「敵人投降了。連長。」 

  連長抱著下半身已經不見了的指導員，一言不發，彷彿一座豐碑。 

  「敵人投降了！」 

  「讓他們把槍撿起來！不接受投降！」冰冷的連長，忽然說了一句。 

  「好！」大多數影迷，心中幾乎同時發出了一聲喝彩！ 

  而更多的影迷，心中則是一震。 

  他們感受到了這句話中沉重的分量。 

  高個子老者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握緊了扶手。這一幕，瞬間把數十名老兵都深深帶入了進去。 

  銀幕中，「碰」地一聲脆響，一顆冰冷的子彈，從已經投降的對方士兵中身體穿過。 

  「殺俘虜！」頓時，所有人都驚訝了。 

  一位影迷人驚愕地看著銀幕，半晌才反應過來說「我算明白了……我算明白，廣電總局為什麼要卡這部片子了！」 

  「真實的場景，真實的演技，真實的戰場，就是因為這種真實，讓大家都會帶入進去！殺俘虜應該嗎？不應該！但此刻卻如此矛盾！」 

  「指導員的犧牲，證明這些人該死！但是大道理的存在，卻告訴我們這是錯的！」 

  「這一個鏡頭，隱含的沉重遠超之前真槍實彈的拼殺！」他長嘆一口氣「戰爭中人性的含義……林嘯的心真大……」 

  他沉吟了片刻，在心中記下了「寓意深遠，堪稱經典」八個字。 

  而最震驚的，不是他們，而是所有老兵！ 

  如果說，剛才還是帶入，現在，這一刻他們完全可以稱作是感同身受！ 

  殺俘虜三個字，對他們來說，是完全不同的意義！ 

  所有老兵都幾乎對望了一眼。 

  「居然……居然敢拍殺俘虜……」一位老兵聲音都在微微顫抖「這……這是最隱晦，最真實的一面啊！」 

  矮個子老者沉聲開口了「哪一場戰鬥，沒有血氣上頭的戰士這麼做？」 

  「小李，你做過嗎？」 

  高個老者訕笑「連長，你何必明知故問。」 

  矮個老者轉向另一旁「老王，你呢？」 

  「哼！」老王重重地冷哼一聲「這些***，就該殺！」 

  「這部片子！我喜歡！」老王凝重地看著銀幕「沖著這一幕，我挺定了！」 

  「這才是真實的戰爭！」有一位老者感慨著開口了「難怪那一位會欽點，確實，和我們看過的那些土雞瓦狗完全不一樣！」 

  「有傷，有亡，有鬥智斗勇！不再是一個打十個。」他點點頭，再次重申「我喜歡！」 

  「這個導演！這些演員！我更喜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穀子地奉命狙擊敵軍師部，而此刻，整個影廳已經雅雀無聲。 

  有的片子，這個時候，已經有人開始起鬨了。但是，集結號，一個人都沒有。 

  一種無形的悲壯氣氛，死死縈繞在眾人心底，揮之不去。 

  如果現在讓他們說感想，他們只能用兩個字回應。 

  沉重。 

  一句句台詞，幾乎是在可能的環境下完全真實地反應了當時的情況，心理。 

  「頭上飛槍子兒，褲襠裡頭跑手榴彈，就是神仙也得尿？」 

  「沒事兒，見著血就踏實了。」 

  「指導員，要咱們活下來，你得幫我給家裡寫封信。要死了就算求了，我省事兒，你也省事兒。」 

  每一句話，都彷彿透著當時那種環境下的心態。 

  大不過一死。 

  老兵們感覺呼吸都細微了。 

  戲里的每一個人，是那麼鮮活，彷彿就曾經活在他們旁邊。 

  「誰沒畏戰過……」一位老兵，取下自己的眼鏡，揉了揉眼球，掩飾住潮濕的眼眶，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全場，沒有誰比他們感觸更深。 

  「老梁。有淚就該流。」旁邊的人輕聲說。 

  「誰說我……」老梁正想反駁，卻意外地發現，說話的人聲音中都帶上了哽咽。 

  「我記得，當初你第一次上戰場，你的指導員就是這麼給你說的吧……」對方的聲音很低沉「那是個好人啊……」 

  老梁沉默了，看著銀幕上畏畏縮縮的指導員，忽然，一滴老淚悄然滑下了眼眶。 

  其他的老兵，幾乎全部都無聲地吸著鼻子，有的輕輕咬著嘴唇。 

  這部片子，帶給了他們太多太多的回憶。 

  他們甚至可以想象那一位在看這部片子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這個導演……是哪個部隊的……不……他一定是部隊的……居然能拍得這麼詳盡……一定……一定要好好謝謝他……」 

  開始抱著曙光找到戰友，給面子來道謝的心情，已經完全轉變了。 

  很快，片子到了**。 

  汶河戰場上，九連已經被打到僅剩十幾個人！ 

  其餘的，全部埋骨青山！ 

  彈坑，硝煙，破損的肢體……每一樣都在高唱著血與火的讚歌。 

  幾乎所有的老兵，眼中都帶著淚花。 

  太真實了…… 

  每一個人的倒下，每一個人的負傷，都讓他們感到心中一痛。彷彿回到了那個硝煙瀰漫的時代，回到了那個只有槍炮沒有玫瑰的男人戰場。 

  「老鬼頭……」高個子老者抬頭看著天花板，念出一個幾十年他都無法忘記的名字。 

  他是為了防止自己淚如泉湧。 

  接著燈光，他已經仰頭好多次了，有幾次，眼淚都差一點點滑落下來。 

  「是搶你烙餅那小子吧……」旁邊，傳來矮個老者的聲音，低沉無比「是個好人啊……」 

  「吹號了？」銀幕上，連長瘋了一樣問著周圍的人「吹號了？！你們聽見吹號了！」 

  「指導員！你聽沒聽見？」 

  所有人目光都死死地盯著屏幕。 

  他們眼中的英雄，九連，現在只剩下了這麼幾個人！ 

  他們多想盼望著說聽見！ 

  「沒有！」指導員的聲音，斬釘截鐵，讓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酸。 

  「為什麼沒有！」一位男子已經完全被劇情帶入了，他的手死死抓緊，壓著嗓子喃喃道「還不走！都死光了啊！」 

  而他身旁，一位女士已經掏出了紙巾，擦著眼角的淚珠。 

  「超乎尋常的感動……」一位記者已經寫不下去了，本來光線就暗，現在他已經感覺每一筆都要耗費自己最大的力量，而他每寫一筆，都怕浪費一個鏡頭。 

  「這是比畫皮更經典的片子！」他暗暗想到「畫皮，只是精彩，但是集結號，林嘯卻賦予了它靈魂！」 

  「血與火的靈魂，將讓今晚的人記憶無比深刻！」 

  「我他媽崩了你！」銀幕上，廖凡拿起槍，指著指導員的腦袋，用一種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說道「我……我是想給九連留個種啊！」 

  就在這時，高個老者的眼淚忽然就情不自禁地流下來了。 

  但是，沒有人注意這兩行無聲的淚水。 

  因為此刻，每名老戰士都目中泛著水光。 

  親身經歷過戰場的他們，幾乎都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吹號！根本沒有吹號！ 

  這幾個人，已經被團里完全放棄了，因為他們牽制了大批的敵軍。 

  但是，為了給連里留個種，重傷垂死的傷員違心地說出吹號了。 

  心裡，就像洋蔥一樣被慢慢剝開，那種辛辣的味道，回憶的發酵，讓他們再也難以控制。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清晰的「嗚嗚」的哭聲，在後排響了起來。 

  響了一下，卻又按捺了下去。 

  一位控制力不夠強的少女，此刻在座位上哭的梨花帶雨，男友在一旁安慰著她。 

  「對不起，請讓一讓。」男友站起來，準備帶女友出去擦擦臉。 

  但是，他剛站起來，手卻被拉住了。 

  「不……讓我看完！」女友的聲音脆弱而堅定「要是不知道到底吹沒吹號，今晚我肯定睡不著覺！」 

  無數人留下了問號，緊接著，畫面一轉。 

  汶河戰役，九連全連陣亡，連長唯一生還。 

  當最後指導員抱緊槍，耳邊有人說「害怕就喊出來，管用。」畏戰的他卻抱著槍最後一聲吶喊，可謂真正見識到了戰爭的慘烈。 

  不管是誰，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是驍勇善戰的勇士，上了戰場都只有一條信念。 

  活下去，活過明天。 

  ￥￥￥￥￥￥ 

  凌晨五點碼出來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