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勝者為王（七）
七點半，聯和，新影聯，這兩個影院的門口大排長龍。
「我靠！這麼長的隊伍！」在門口排隊的，大多是學生，不時地看向前方。
「買到了！累死我了！」有一名男子從人龍中退出來，拿著兩張票，走向休息區遞給一位女士「八點半，第一場首映。」
「親愛的，我最愛你了。」女人笑眯眯地說。
「又少了一張。」其餘的人在心裡嘟噥著。
這是上海聯和，無論是影院的售票點，還是外面的公共售票點，全部人滿為患，天下無賊的海報掛滿了今天整個聯和，並且，今晚八點半隻放映這一場，但是是全影院上映，只有區區兩三個小放映廳是放映別的片子。
可以預見，那幾部片子，幾乎無人問津。
時間越來越近，雖然從起點就開始賣票，但是直到現在，票都沒有售罄的跡象。
「八點半，天下無賊。」
「先生，三十元。」
「八點半的，天下無賊首映。」「八點半，天下無賊……」
門口幾乎全部是清一色的聲音。
八點十五分，後排的人終於排到了門口。
「八點半，天下無賊。」一名滿頭大汗的學生激動地說。
「對不起，八點半的首映場已經售罄。」售票員禮貌地回答。
「售罄？！」頓時，這個聲音就像一道驚雷一樣轟在了依然看不到頭的人龍中。
「怎麼會？賣完了？」「不會吧！不是全影院上映嗎？一個影院多少位置？全部賣完？」「我們為了看天下無賊的首映，可是從郊區特意趕來的！居然不到八點半就賣完了？！」
不滿的聲音此起彼伏。
「對不起，確實已經售罄了。」售票員看著喧鬧的人群，額頭微微冒汗，但還是保持著禮貌。
「今晚還有別的場次沒有？」拍在最前面的學生著急地問。
「有，十點第二場，這一場是聯和所有影院同時上映。請問需要嗎？」
學生咬了咬牙「十點就十點吧！等了這麼久，今天不看到心癢得慌！」
就在這時，電影院的門口，一輛紅色寶馬停了下來，隨著「咯噔」一聲輕響，一隻鑲著白水晶的高跟鞋踩到了地面上。
「小姐，小心。」立刻，有保鏢從後門出來扶著剛走出車門的女孩。
所有人都吸了口氣，這名女孩，看起來不到二十，容貌不算多美麗，渾身的氣質卻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大小姐。眉角一顆紅色的痣更是添了些許風韻。
「我說多少次了要加快！這都八點二十了！要晚了一分鐘，我沒看到開頭怎麼辦？！」女孩剛下車，就橫著眉毛凶了司機一頓。
司機連忙低聲賠笑。
「下不為例。」女孩冷哼一聲，抬腿就往電影院走去。
她就像一道亮麗的風景，沿途所有人都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
「對不起，小姐，請問有什麼事？」門口的保安連忙問。
「來電影院有什麼事？當然是看電影了。」
「對不起，小姐，八點半天下無賊的票已經售罄。」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腳不點地地跑了過來，剛到門口，眼睛就一亮，大笑道「王伊莉小姐，您總算來了，李董特意叫我來接您，差點就錯過了。」
「原來是季叔叔。」王伊莉笑道「我的位置留好了嗎？」
「當然，當然。」「季叔叔」笑著說「第四排，絕好的位置，第一排太近，第四排剛剛好。貴賓廳，一應俱全。」
說完，他轉頭訓斥保安「王大小姐都不認識！別人特意從北京跑到上海來觀影，你就認不出來？！」
看著唱作俱佳的一台戲，周圍所有人都傻了眼，直到看到兩人進入門中，才反應過來。
還在售票點窗前的學生瞠目結舌地問「不是說……售罄了嗎？」
售票員也獃獃地看著門口，半晌才回復「那你能開著寶馬來看電影嗎？」
聯和的熱鬧，但是新影聯更是盛況空前。
對比聯和，新影聯根深蒂固，規模絕不是現在的聯和可比，今天的英雄，更是北京幾大區的最大影院同時上映。
「八點半，英雄！」
「四十元。」
「八點半，英雄。」「英雄。」「英雄！」
幾乎今晚整個北京城的新影聯影院，只有這一個聲音。
人潮如堵。
七點開始售票，但是七點四十五，所有的新影聯影院幾乎同時掛出了「售罄」的字眼。
不過，人並沒有走，他們都在等著十點的第二場。
「終於進來了！」八點十五，觀眾進場，人人心中都帶著興奮。
李東東，北京傳媒大學的大三學生，今天是帶著女朋友和幾個好友一起來看的，他們都是電影迷。
「這可是中國第一部打入全球的電影！」李東東激動地說「投資過億，張一謀導演。這麼多巨星，恐怕是全國最豪華的陣容了！我真期待！」
「是啊，這幾個月雜誌電視一直在說英雄，放出來的一點點劇照根本不解渴啊！等死我了！」
「八個月啊！生孩子了都！」
八點半，全場寂靜。
「刷」燈光暗了下來。
「我，自幼便為孤兒。也沒有名字，人稱無名。」
「人若無名，便可專心練劍。」
每個人心中的期待，興奮，經過八個月的發酵，已經到了一個瓶頸，急待噴發。
一點竊竊私語的聲音都聽不到，全部人都全神貫注地看著大銀幕。
開始浩大恢弘的秦宮，剛一露面就引起了一片驚嘆，遠比首映禮請來的觀影人壓抑的驚呼響亮的多。
「真美。」「好大的宮殿，這是在橫店拍的？」「據我所知，這個宮殿是新造的。老謀子可真是下血本了啊！」
大家都被勾起了興趣，接著往下看。
緊接著，是雨中的對決。
這幾場，意境的味道很濃。
「確實有種古色古香的味道。而不是『偽古裝片。』」李東東驚嘆地說「國內能拍出這種味道的，大約也只有老謀子一個人了吧。」
但是，兩分鐘之後，不少人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是什麼？意識對決？」一名二十齣頭的年輕人嚼著爆米花看著銀幕，不屑地說「扯！」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張一謀的粉絲，這裡95%以上的人，都只是為了看一部好片子而來。英雄宣傳這麼大，自然是他們的第一選擇。
同樣，他們沒有立場，不會為了這是誰的片子而嘴下留情。他們只會看好不好看，值不值得看。
「有點過了。」李東東也眉頭微皺，對身邊的女友說「這一段，我看的總有點怪怪的感覺。」
「製作精良的武打片。」他的女友一針見血地說「十分鐘了，電影中，每一秒都珍貴異常。這段意識對決，恐怕會被很多人噴的。」
「不過，這是張導的片子，看下去吧，應該會有意外的驚喜。」
二十分鐘，二十五分鐘……
大家都感覺有點不對了。
就像沙漠里剛出來的人，他們急需一杯白開水。現在，白開水是給他們了，但是他們不僅渴，而且是飢腸轆轆！
可還是只有白開水！
就在這時，秦軍的箭陣出現了。
這同樣是一組經典鏡頭，十年後都被人銘記。
果不其然，剛一出現，全場第一次出現了興奮的齊聲驚呼。
「好帥！」「好宏大的氣勢！」「這得用多少錢做這個特效！」「帥呆了！」
喧嘩聲，全場可聞。
但是，這彷彿是曇花一現，當第三次倒敘出現的時候。終於有人忍不住罵開了。
「我等了整整八個月，這是打算給我看回憶錄嗎？！」
「畫面這麼好，劇情拖啊！」
「下個劇情就到刺秦了吧？」
「倒敘倒敘，他打算整部片子都這麼倒敘完，刺秦什麼時候開始啊！」
不過，他們的要求並沒有被聽見。
當陳到明飾演的秦王說「但是，你小看了一個人！」
「誰？」
「我！」
一段神展開再次拉開了。
故事竟然又進入了回憶！
「我瘋了！」李東東眼睛甚至有閑工夫去看周圍的人群，轉頭一看，竟然發現自己的女友在玩手機！
「你不看？」
「不好看！」女友說的很直白「居然要四十元的票價。哎，對了，等會兒大劉說去唱歌，去不？」
「我也覺得沒想象中的好看。」李東東也很是不滿「苦等了八個月，以為能看到一出泰坦尼克那樣的經典，沒想到就一直在倒敘！」
「當風景片來還很好看。」旁邊的人竟然也有閑心插嘴了「八個月啊，外界傳言多麼多麼好，現在我只看到多麼多麼拖！」
「就算給刺秦做的鋪墊，這鋪墊也太長了些吧！」
劇情繼續推進，胡楊林中的對決，水中的決鬥，居然再沒有引起一聲驚呼。
情景和首映禮何其相似！
故事已經放映了四十分鐘。
許多人都是抱著不浪費四十元錢的心情，在習慣性地看著。
「喂，李總？急事？馬上回來？」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拿起電話說了一聲，看了一眼大銀幕，絲毫不留戀地說「行，我馬上到。」
「四十元，人都留不住。」李東東看著前方的男子，嘲笑地說「一億的投資都這樣了，兩千萬還能好到哪去？」
「看來，指望今年擊敗外國大片，有些不現實啊。」
一個小時。
當故事再由秦王嘴裡轉入倒敘的時候，八個月的積累，八個月的捧高，八個月的連續盛讚，終於在這一批沒有立場的影迷中爆發了。
「有沒有搞錯！我們是來看電影的，不是來看風景畫的！」
「一億投資拍風景畫給我們看？！不如給我們出去旅遊！」
「媒體讚頌了八個月，就這個東西！我到現在就記住了幾個畫面，開頭的都快忘了！」
「媽的！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