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崔國公
第337章 崔國公
崔志是個能屈能伸的聰明人。
他和他的夫人此時跪在房門口請罪,其實只是為了扳回劣勢。今夜,新房之內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憑我這一身傷痕,就算崔延死在了當場,崔家也只能將這口氣咽下去。何況崔延沒死。
所以,他們之所以一來就當眾跪在外間,便是想要放低姿態。若我此時不管不顧的衝出去大鬧一場,傷了他們二人中的任何一個,甚至不需要我真的命人動手。只憑他們跪在門口,我卻不管不顧,他們中任何一個人趁勢裝病倒下。
那麼很快,我有理也會變成沒理。這裡畢竟是崔國公府,天亮之後,消息傳到坊間,恐怕就會變成安陽長公主肆虐跋扈,新婚當夜重傷夫君,並仗勢羞辱公婆了。
而我身邊的人即便替我解釋,也會被說成是自己人的包庇。
但崔志不知道,隨我出宮陪嫁到崔家來的,並非都是我的心腹。那些人大多各有其主,雖然不會真心護衛我,但不管是誰的人,為了各自的利益,今晚崔府發生的事情在天亮前都會立刻『如實』的被傳到他們自己的主子耳朵里。
而且目前為止,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所以我根本不會出去撒潑胡鬧。
知雀將我的話傳給了崔志,他便立刻明白我不是那種好拿捏的對象。
此時已是深夜,崔志雖是我的長輩,但畢竟男女有別,按禮就算要談話也不能在這個時候。
可我是皇帝的妹妹,是大梁的長公主。
我和崔家是奉命聯姻,天一亮,按規矩,我和崔延便要進宮去向皇帝謝恩。
宮門卯時大開,此時已經到了寅時,留給崔家善後的時間不多了。
我梳好頭,換好了衣服,便由知雀攙著坐在側座上,留出兩個主位請了崔國公夫婦進來。
他們進門后,便看向我的臉。
很顯然,他們已經知道他們府中下人們跟他們所說的情況絲毫沒有誇大,光是我臉上和脖頸間露出傷便足以讓他們心驚到根本不敢坐下。
我看了眼正要關上房門的崔家下人,道:「把門敞著吧,雖有夫人在場,但畢竟不合禮儀,未免瓜田李下,還是光明正大些的好。您說呢?國公爺?」
崔志此時絕不敢違逆我,連連稱是,並讓下人們退出院外。他這樣做除了為了附和我的話,自然也是不想讓更多人看見接下來的事情。
我卻讓我的隨從和婢女們都留在院內,我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廣袖滑落,露出了手腕間被捆綁過留下的印記。
「本宮自幼在宮中長大,從未經歷過如此齷齪之事。雖信重二位人品,必不會再傷害本宮,但到底心有餘悸,所以留些人陪陪我壯膽,可否?」
崔志連忙回應:「那逆子素來並無這般行徑,今日想是失心瘋了。公主,所謂家醜不可外揚.」
我放下茶杯,茶杯重重落在桌上的聲音打斷了崔志的話。
「本宮雖無生母教導,但自幼受太后憐惜,出降前也不是沒有學過為妻之道的。敢問崔夫人,本宮今日所受之辱,可合乎禮法?」
這位崔夫人原不過是個妾室,只是因為生下了崔國公府唯一的男丁,所以才在原配死後被扶了正,因此並不怎麼上得了檯面。
但也知道我現在的這般模樣必是受了大折磨的,這種情況,即便是放在妾室身上,傳出去了都要被御史參上一本。更何況,我不僅是正妻,還是大梁的公主。
她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崔國公,瑟縮著跪在地上,不停的哀哀祈求著,讓我放崔延一馬。
我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自然也不是無的放矢。
崔延在這方面素來不檢點,以往和那些妾室同房時也不是沒有用過那些手段。更是在青樓楚館,弄死過不止一兩個人。
但這些事情,對於同為男子的崔志來說,只是覺得自己的兒子在女色上有些不羈,並不覺得是什麼大事。事後,派人善後,早已得心應手。
所以此時,在我做局陷害了崔延後,崔國公府上下才無一人覺得崔延可能會是冤枉的。就連崔志也只是拚命的思考這次該如何善後。
他不聽的勸說我息事寧人,又暗示我這種事情若傳出去,對我的名聲也不好。
崔志年事已高,見我一派淡然,並不聽勸的摸樣,便做出一副暈眩的樣子,想要逼我就範。崔夫人也配合著道:「公主殿下,此事是延兒對不住你,以後你想怎麼打他罰他都行,但老爺年紀大了,經不起事了,你就不要再為難他了公主,求你了」
院內傳來聲音,之前聽令去叫太醫的隨從,此時已經帶著人回來了。
我輕笑一聲,看向倒在崔夫人懷裡的崔國公,道:「程太醫可是看著本宮長大的,他老人家一向是給太皇太后看診的,醫術高明,斷不會誤診。正好,快快請進來,讓他給國公爺看看。」
我話音未落,崔志便已經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道:「公主這次若能放我崔家一碼,臣保證我兒將來絕不敢再對公主無禮!崔家滿門必感念公主大德!」
我給了知雀一個眼神,她便自覺的帶著侍女們退出屋內,守在門外。門已然開著,知雀帶人站在能看見屋內,卻聽不清屋內的人說了什麼的位置等著。
「本宮今日所受之辱,往小了說是崔延不休私德、人品敗壞,不堪為我大梁之臣。往大了說,崔國公,這是藐視皇族的悖逆之舉。崔國公府是大梁的一品軍侯,曾為大梁立下赫赫功勞。但這功勞.莫非崔國公覺得自己功高可以震主了?呵,今日世子爺能如此待我,我可不敢想,國公爺心裡對本宮的皇兄是不是也是如此不看在眼裡。」
崔國公身形一晃,原本眼中隱藏的憤恨和算計頓時褪去,兩膝一軟跪倒在地。
他心裡知道,我所說的並非誇大。
以我皇兄的心性,我新婚之夜便被如此對待。他絕對會看作是崔國公府對他賜婚的不滿,從而想到對方對他有違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