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會記得嗎
第191章 會記得嗎
跟著曹皇后回到宮中,李邇安低著頭站在她身前,道:「娘娘,你生氣了嗎?」
曹皇后搖搖頭,道:「你太大膽了。」
李邇安道:「邇安在娘娘身邊受教,自認對娘娘也有幾分了解。今日之事,我若不說,娘娘一定也會自己跟官家說吧?」
「我是皇后,勸諫官家是我的責任,但與你而言,若被朝臣知道,那就是僭越。」
「官家仁厚,特意退去了眾人,時候也不曾與我計較。娘娘,您這樣喜歡官家,難道還不清楚他心中一直以來對章獻太后的顧忌么?
你既然想做他心中的妻子,便絕不能成為他母親那樣的人。」
曹皇后拉著邇安坐在她身旁,嘆道:「你小小年紀,又怎麼會懂男女之情」
李邇安心裡默默想了句,姐姐的年紀,大到你想不到.
嘴上說得卻還是一派天真,道:「我自然懂,喜歡一個人,便是想要時時跟他在一起,只想他跟自己好。就像滔滔和宗實一樣,我與宗實多說兩句話,滔滔都要不高興的,這就是喜歡。」
曹皇后笑了一聲,點著邇安的額頭,道:「你啊.那平安呢?你喜歡宗實嗎?」
李邇安其實對曹皇后把她和高滔滔一起收養在身邊的目的早就有所猜測。便笑盈盈道:「喜歡啊,我喜歡宗實,也喜歡徽柔和滔滔,就像喜歡我惟賢哥哥一樣。」
曹皇后笑嘆了一聲,摸摸李邇安的髮髻,道:「我知道你一向聰明,肯定是看出我的心思了。既然你沒有這個心思,那過些日子,我讓你出宮可好?」
李邇安道:「娘娘是怕官家遷怒我?」
曹皇后道:「你說的那些話,朝中的大臣們未必沒有說過,只是官家渴望開疆拓土,對此事格外執拗,未必肯聽。
西邊的戰事若真這樣一意孤行,情形可想而知。不過官家本性仁厚,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也不至於為難你這小丫頭。
娘娘希望你出宮,只是不想讓你繼續在這地方被拘著。之前你不是說宮裡尋來的麥種太單一了嗎?出宮后,你就可以自己自由的去找需要額東西了。」
李邇安笑了笑,挨著曹皇后,道:「娘娘,我聽說你以前曾男扮女裝出去求學過,我出宮后,你能不能給我爹爹娘親一道口諭,讓他們也同意我出去求學讀書啊?我也想四處走走看看。」
曹皇后一臉欣慰的看著邇安點點頭。
她是曾想過讓李邇安嫁給趙宗實。若趙宗實將來能繼承皇位,邇安會是個好皇后。可是如邇安所說,滔滔和宗實兩小無猜,以邇安的品性絕不會介入二人之間。
而且如李邇安所說,官家不會喜歡一個像章獻太后一樣的女人。
他不會想要一個這樣的妻子,也不會想要一個這樣的兒媳婦。
所以在適當的時候讓邇安出宮,對她來說是最好的。
年前,借著闔家團圓的日子,曹皇后稟明了官家,讓李邇安出了宮。
一回到家,李邇安便寫信告訴父親,自己之前對於西夏的一些推測。
大宋沒有所謂『將在外君命不受』的規矩。李昭亮雖兼任延州觀察使,但他如今是寧州防禦使,若無君命,擅離職守會被視作叛逆。
李昭亮一直知道自己這女兒十分聰慧,這些年又幾乎養在中宮膝下。所以對她信中所做的推斷並沒有一笑置之。
雖不能離開寧州,但他還是派了親信前往延州。
只是李邇安在宮裡時行動不便,等到出宮的時候,又為時已晚。
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正月未過,邊境傳來消息。范雍中了趙元昊的計謀,金明寨失守,宋軍全軍覆沒。
延州守備劉平星夜馳援,以劣勢兵力,死戰拖住趙元昊主力幾日,終於等來援軍,最終守住延州。
但朝堂上,黃德和卻告劉平投降趙元昊,背叛朝廷,而且還有劉平的家僕一人做人證。
所幸,李昭亮派去的親信雖沒能及時通知劉平,但大戰時,他被迫在城中逗留,卻意外救下了劉平的兒子。
從他口中,李昭亮得知原來黃德和誣告劉平是為了掩飾自己臨陣脫逃的罪行。
為了安全,李昭亮親自寫密折一封,告訴官家此事的真相。並派人一路護送劉宜孫回京。
劉宜孫入京,帶著當初被黃德和刺殺時留下的證據,和在關鍵時刻救下他的李昭亮的親信這個人證。黃德和的誣告,不辨自白。
而官家在收到密折後派富弼徹查此事,查出的有關於黃德和的罪證,卻還不只是這些。
販賣私鹽,偽造官契販賣女子.黃德和罪無可赦,被判腰斬,棄屍延州城頭示眾。而黃德和之所以能在臨陣脫逃后顛倒黑白,是因其背後所牽扯著的巨大關係網。
而這關係網中所牽扯到的朝中大臣上至宰執,下至胥吏.
牽一髮而動全身。然而官家盛怒之下徹查,落網披枷帶鎖之徒,卻多到讓百姓們心驚。朝中局勢也再次發生改變。
李昭亮被召回東京,出任殿前都虞候並秦鳳路馬步軍副都總管。
范仲淹、韓琦為陝西經略安撫副使,出京離任,輔佐陝西安撫使夏竦。
李邇安和父親團聚了半年,便借口皇後娘娘的口諭,帶著幾個侍從出京求學。
李夫人雖捨不得女兒剛回家不久就要離開,但李昭亮對此事卻很開明,勸慰李夫人,說他們的女兒並非尋常女兒家,是該讓她出去見見世面的。
李邇安離京后,初時確實前往應天府求學。
但她離京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找東華的轉世。所以在書院讀了半年書後,便退學離開。帶著隨從照著感應前往義州。
隨著路途越來越近,李邇安開始期待猜測她和東華再見面時的場景。
他會記得我嗎?即便隔著一個輪迴,即便不記得了,他還是會喜歡我吧?
越來越近。
李邇安讓隨從在附近城鎮的客棧住下。
自己獨自一人沿著官渡河忐忑而堅定的一步步走向烏馬潭。
潭中一塊平坦的巨石上,少年單手握著書坐在那裡,水光瀲灧中,他似有所感,目光從書上移開,看向了潭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