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她只是一串數據
第229章 她只是一串數據
「天色也不早了，該回去了。」
系統望了望天空，晚霞已現，頗為美麗。
「云云我送你回去吧。」見此，龍葉先提出這個要求，紀姝瀾點頭：「好。」
「等一下，龍葉。」
忽然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宋一寒朝男人一笑：「有件事想和你說。」
龍葉擰了擰眉，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跟著宋一寒去了一邊。
「什麼事？」
「龍葉，如果有一天你聽人說，你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會怎麼想？」
宋一寒無厘頭的跟他說了這話。
龍葉皺眉：「這不可能。*
宋一寒原本垂眸突然抬起，與他對視，忽地一笑，「對不起了龍葉。」
他沒頭沒腦的說了這句話，龍葉不明所以的盯著他。
忽然他身影消失在龍葉眼前，一道寒芒閃現，猶如曇花一現，帶著刺骨冰涼，冰藍色的鋒芒直直射向他，躲避不及。
「宋，一寒……為什麼？」
龍葉低頭只見一個透明的長刀將自己對穿，可意外的是並沒有鮮血流出，反而他只見自己被捅穿的胸口逐漸變得透明，有許多如同電腦里的數據一般的雪花片飛出，然後在空間做消弭於無形。
宋一寒此時正在他背後，反手握著那把透明之刀，再不見往常的嬉皮笑臉，滿臉冷漠，看著龍葉被刺穿的樣子，眼神里一片平靜，猶如寧靜的海面。
他握著那刀，語氣冷淡的回答著龍葉的問題：「因為這是任務！」
也不知道宋一寒用的這刀到底是什麼，龍葉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卻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龍葉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回來？」
紀姝瀾疑惑的往兩人離開的方向看去。
系統也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
忽然它的數據開始發出警報，【嘀嘀嘀！任務目標即將回歸真實世界，是否選擇抽離？】
「怎麼可能！」系統驚愕失色，任務完成了？
「紀熠怎麼回事？」紀姝瀾看它突然出聲，也嗅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系統沒說話，抓著她就開始朝龍葉二人消失的方向跑去。
「宋一寒，我自認為待你不薄。」
龍葉側頭眸色無情的盯著側身而立的宋一寒，對方同樣目若寒潭的與自己對視，無形之間形成的兩個氣場互不相讓，僵硬對峙著。
「你不屬於這裡，你應該回去。」宋一寒沒有回答他之前的話語，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語氣冷冽的開口，猶如臘月寒風，冰冷砭骨。
龍葉擰眉死死的盯著他，宋一寒眸中冷色依然，宛如一個陌生人。
「你到底是誰？」龍葉質問著這個控制了宋一寒的「人」，因為他知道真正的宋一寒是絕對不會這樣對他的！
宋一寒漠然視之：「我就是我。」
龍葉知道他是不會回答了，那把刀過於詭異，刺穿了他的心臟，同時令他無法動彈，像是被繩索束縛住了，哪怕是微微挪動都不得。
他低頭盯著胸口，那裡已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卻依然沒有任何鮮血流出。
空洞在逐漸向四周蔓延，空中飄零的雪花片給人一種極度的不真實感，這種場景就像是電影中一般，處於平行世界的生物化為數據消失在天地之間。
龍葉有種預感，宋一寒口中說的或許是真的，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開始相信了嗎？」
這時宋一寒突然出聲，音色泠然，帶著雪一般的冷寒。
龍葉漠然回頭看向他。
宋一寒的眼色比他還要冰涼，就像是失去了情感，淪為了機器。
「宋一寒！你在做什麼！？」
一聲急喝，男人猛地回頭，只見紀姝瀾跟系統，霍恫都站在他身後，眼神充滿了複雜。
紀姝瀾沒想到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這次傷害龍葉的居然會是宋一寒！
她看見龍葉慘白的臉色，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無法反抗宋一寒。
紀姝瀾衝上去就要阻止宋一寒繼續傷害龍葉，誰知身邊的系統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別過去。」
系統冷聲呵止她的行為。
「紀熠你怎麼也……」紀姝瀾滿眼不可置信的盯著系統，他們的任務不就是去拯救龍葉嗎？為什麼系統會在現在阻止她？
系統銀灰色的眸子望向宋一寒，它看見了宋一寒眼中閃現的微芒，心底一沉，果然……
「宋博士，你為何來了？」
系統眸色郁沉的盯著宋一寒，突然改變了對他的稱呼，這讓其餘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紀姝瀾更是一臉驚愕的看著系統，又轉頭去看宋一寒，宋博士？那是誰？為什麼聽來這麼熟悉！
「呵呵，不愧是我製造的最完美的機器，一眼就認出來了。」宋博士眼中帶著冷寒的笑意，滿意的看著系統，語氣里是藏不住的讚歎，還有著對自己的自豪感。
系統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之色，反而一臉凝重的盯著宋博士，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很驚訝嗎？」宋博士見系統滿臉肅色，他眼神仍舊冷漠無情，語氣卻帶著戲謔的意味。
系統眼中冰冷：「先前不是說讓我跟阿瀾執行任務嗎，宋博士這是要打亂計劃？」
宋博士聽了后卻反倒是哈哈大笑，過後，眼裡布滿陰冷的看著它跟紀姝瀾，那目光竟猶如一條毒蛇，淬著劇毒一般。
「打亂計劃？」
「系統，捫心自問，你現在是真想把龍葉帶離這裡嗎？」
宋博士謔笑的看著系統，質問著。
系統怔住了。
宋博士的話無異於將它的那些小心思剖析開，大白於青天之下。
它不得不承認，如今它的想法的確不再是最初那般單純。
阿瀾是宋博士編寫的一串數據，如果想要讓她永遠「存在」，就只能呆在這個虛擬世界！
然而這個世界是因為龍葉才能運轉，如果龍葉回到了現實世界中，那麼這個世界也將不復存在。
系統想的是，用現在這具實體陪伴紀姝瀾，永遠生活在這裡，回不回去都無所謂，讓龍葉蘇醒的任務也與他們無關，他只要紀姝瀾「活著」。
兩人之間的對話在紀姝瀾跟霍恫聽來卻雲里霧裡，根本不明白。
而此時龍葉的身軀在宋博士的刀刃下已經有一半化為了虛無，他也聽明白了，自己真的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龍葉抬頭朝紀姝瀾看去，眼裡流露出不舍之情。
紀姝瀾看見他的眼神，心臟一陣抽痛，連忙看向那個宋博士，大聲質問：「如果你真的要讓他回去，為什麼要這樣做？那我跟系統來這的任務到底又有什麼目的！？」
宋博士朝她看去，那雙眼眸是何等的冰冷，就像是沁透了千年寒冰，一眼望穿人心。
紀姝瀾忍不住嬌軀一顫，但仍舊堅定的與其對視，絲毫不避讓。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宋博士看向紀姝瀾的眼神竟有了一絲波瀾，他的語氣在不經意的變了樣，「你們的任務是將他帶離這裡，只可惜你身邊的人如今並不希望這樣做了。」
他將矛頭指向了系統。
紀姝瀾不相信，「你胡說！」
她跟系統相處了那麼久，怎麼會不了解對方。
宋博士笑了一聲，眼中冰冷，似乎譏笑著她的無知：「就當是我胡說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放開了那把劍，而此時的龍葉早已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軀殼。
紀姝瀾見他未有半點心虛的樣子，眼神轉向了系統，「紀熠，我們是朋友對吧？」
她語氣不再有親昵，反而像是質問一個陌生人一般開口。
系統知道她是懷疑自己了，難堪的垂下眼眸。
看見它這幅表情，紀姝瀾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果然隱瞞了她很多事！
「紀熠！」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猶如一柄利劍般刺破系統那最後一點小心思。
「你……其實並不是人類。」
系統還是鬆了口，怔怔看向她。
「那我是什麼？」
紀姝瀾突然感覺自己身邊都是陰謀詭計，難以掙脫。
「跟你一樣嗎？還是連你都不如？」
紀姝瀾質問它。
系統忍著喉嚨里的苦澀，「你是一串數據。」
「一串只能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數據。」
紀姝瀾沉默了。
她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真相。
「那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她抬起頭，眼裡漠然的盯著系統。
系統如實回答：「把龍葉從這裡帶出去。」
紀姝瀾低低的笑了：「是嘛。」
那還真是榮幸的「存在」啊！
她看向被刀刃貫穿的龍葉，男人眼裡仍有不舍的愛意，令人心悸。
「龍葉，你回去吧。」
誰也沒想到她會對男人說出這句話。
紀姝瀾臉上忽然掛起了明媚的微笑，對龍葉說：「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裡，你的世界應該更加美好。」而不是存在於這裡，一個數據構成的虛擬世界。
龍葉面色蒼白，目光仍舊固執的盯著她：「我喜歡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終於說出了這聲告白，卻不料到會是在這種情形下。
紀姝瀾聽后，忽地感覺心中有一道枷鎖被打開了，那股縈繞在心頭的沉重感像是變成了雲彩越來越輕，飛上天空。
她將手緩緩放在了胸口，心臟在撲通撲通一聲聲跳動，但她知道，這些心跳再也不會為了面前這個男人而變得急促了。
紀姝瀾微微垂眸，嘴角扯出了一絲笑容，輕聲跟龍葉說：「謝謝你。」
龍葉郁色的眼神一亮，下一刻卻聽見她說：「但是對不起，我不喜歡你了。」
這一瞬間，他好像聽見了什麼破碎的聲音，下意識去低頭看胸口，那裡早已經化為了虛無。
「為什麼？」
他望著紀姝瀾，掙扎著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紀姝瀾眼神充滿了複雜的看著他：「因為我不是『她』。」
喜歡你的是曾經的那個「我」，但她對你的感情在八十一世的轉世中消磨的只剩下了執念，而就在剛才，因為龍葉的那句告白，僅剩的那點執念也灰飛煙滅。
紀姝瀾感受到了那個自己殘留的最後的願望，讓龍葉回到屬於他的世界去。
龍葉眼神黯淡，似乎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一切。
不過此刻他也只剩零星半點，好像一陣風就可以將他吹散開。
紀姝瀾看著他，到最後的那一刻只剩下一隻右眼。
垂著眼瞼，遮住了眼底的暗沉。
正當紀姝瀾以為他就要這樣消失的時候，那隻右眼卻倏地睜大，直勾勾的盯著她，像是要將她刻進靈魂里一般。
那一瞬，她似乎看懂了其中的深意。
心頭猛地一跳，彷彿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了心上，格外沉悶。
右眼停留的時間似乎格外長，彷彿是龍葉的意志還在支撐著它彌留。
宋博士察覺到了龍葉殘留的意志，再次拿起把柄刀刃朝那枚右眼戳去！
「不要！」
紀姝瀾不由自主的吼出聲，臉色蒼白。
然而她的呵斥並沒能使宋博士的舉動停止，把柄刀刃還是殘忍的將那枚右眼戳穿，但這一次一股鮮血噴涌而出，汩汩流下，是暗紅之色，血腥味瀰漫在鼻尖。
紀姝瀾眼前彷彿被紅布蒙住了視線，只剩下了那刺目鑽心的血紅色。
滴答滴答……
是右眼流出的鮮血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紀姝瀾卻感受到了右臉頰上的溫熱，她抬手，輕輕的擦拭，低頭看去，竟是一手的血紅。
她呆住了，傻傻的抬頭與那枚逐漸透明化的右眼兩相對視。
「阿瀾！」
系統看見她滴在地上的血液，驀地心頭一跳。
趕緊上前去，也發現了她與右眼的異常。
「紀熠，『她』說——這裡，很痛。」
紀姝瀾抬起手指戳了戳胸口，右眼的血淚止不住的湧出。
系統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誰，銀灰色的眸子里劃過一絲哀傷，「阿瀾……」
紀姝瀾抬眼，視線穿過系統，看向了那枚黯淡的右眼，忽然一笑：「『她』果然還是喜歡你，所以請不要忘記。」
右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她的話，驀地閉上笑了，眼縫彎成了上弦月。
至此，也化作了雪花片消弭，無影無蹤。
宋博士見此，深深的看了眼紀姝瀾，眼裡充滿深意。
系統察覺到他的目光，擋在了紀姝瀾面前，一臉警惕的盯著他，即便這時將它和阿瀾製造出來的人，如今也不可不防備。
宋博士的氣質冷峻，比起龍葉與霍恫，他更多了一種理性感和書卷氣。
「好了，我也要離開了，走之前給你們一個好消息吧。」
宋博士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系統，彷彿將他的內心看穿了一般。
系統咬著牙，「你還想做什麼？」是銷毀它和阿瀾嗎？！
也對，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別這麼緊張，都說了是好消息。」
宋博士說著說著，忽然身形開始產生變化，像網路受到干擾而卡一樣，身子一閃一閃的。
「我不覺得你會這麼好心。」系統冷哼一聲。
宋博士不管他信不信，反看向紀姝瀾忽而一笑：「你是繼系統外我最完美的作品。」
紀姝瀾聞言，奇怪的看著他，不明所以。
作品？
宋博士眼神溫柔的注視著她，要不是方才親眼見他將龍葉殺害，紀姝瀾差點信了他這副溫柔的模樣。
「某種意義上來講，你可以叫我『爸爸』。」
紀姝瀾：「……」
叫你爺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