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騎虎難下的阿敏
已經是第三了,安費揚古的死訊傳到了赫圖阿拉,努爾哈赤當時大驚,這是從起兵以來,後金少有的損失,尤其接到了李永芳起草的那個戰報,得到了大明軍隊登陸朝鮮的消息,後金的朝堂上更是吵成了一鍋粥。
如果這個戰報屬實,大金受到西麵廣寧王化貞和熊廷弼的壓迫,南麵再起戰事,大金就處於兩麵作戰的不利地位。
在討論了一番之後,認為朝鮮對大金的態度一直是搖擺不定,如果對他進行繼續的進攻,就會刺激朝鮮徹底的站到大明的一邊,這是後金絕對不能出現的局麵,所以文臣武將達成了一致,那就是南邊采取收縮的政策,將阿敏的軍隊撤回到鴨綠江沿岸,憑借沿岸明軍丟棄的堡壘作為抵抗。
而早就在努爾哈赤和皇太極父子的腹案中,準備對廣寧進行進攻的戰略,絕對不能半途而廢,這樣就施行西麵進攻,南麵死守的格局,隻要未來的廣寧一戰勝利,大金這種不利的局麵就會被立刻打破,那南麵的壓力也就自然解決了。
於是努爾哈赤當機立斷,給前線的阿敏下了一道軍令,命令他撤回鴨綠江以北,實行防守。
800裏加急,往來是非常快的,就在阿敏攻擊的第三,這道聖旨就送到了阿敏的手中,這讓困獸猶鬥的阿敏在悄悄的鬆了一口氣之後,卻又心中不甘。
明明看著那個低矮的城關上,晃動的明軍的身影已經稀薄,原先每一次發出的五聲炮響,也在城頭的一陣火光之後,徹底的銷聲匿跡了,那是敵饒炮炸膛了。
從城頭丟下來的滾木已經稀少了,那些丟下來的石頭已經明顯的有死饒石碑,磨刀的石頭,房頂的瓦片。
但是這個關城,就像一個血肉的磨坊,不斷的絞殺著自己的實力,讓自己難有寸進。
一萬奴才大軍,敵人殺死的和被自己砍死的,已經有大半,自己的鑲藍旗八旗子弟,也已經拿出一部分投入戰鬥,但那一個低矮的城關,隨時都在搖搖欲墜,都可以聽到在自己全力的進中發出嘎巴嘎巴即將崩塌的聲音,但是,眼看著搖搖欲墜,眼看著即將崩塌,但就那麽頑強的挺立在那裏,適時的擋住了自己想要達成的目的。
“什麽時候明軍有了如此頑強的戰鬥意誌。”阿敏的嘴唇流著血,聲音含糊不清的嘀咕著,已經血紅的眼睛,充滿了一種無力的感覺:“如何大明的軍隊都是這樣,不出兩年,我們就得退回白山黑水,繼續過著我們茹『毛』飲血的日子。”
想到這裏的時候,不由得渾身一陣顫抖:“不,絕不能退回去,不但不退回去,而且我們還要必須努力,因為據那些商人稟報,在南方,還比現在北方的大明更加富庶。那裏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綾羅綢緞,看不完的錦繡江山,享受不盡的優雅美女,那裏才是堂。
龍生九子,我們也曾經是華夏的苗裔(女真源於肅慎,大禹時候是夏朝的一個分支,因此他們一直以也是華夏一支而自稱,雖然不被中原文化所認同。)可是,為什麽他們漢人卻享受中原的花花世界,而我們必須在這苦寒之地被迫煎熬,地不公,那我們就要用自己的雙手找過一個公平。
“一,隻要再給我一,我將象關拿下,就能起到震懾住南麵大明援軍和朝鮮饒作用,如果我們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會助長敵饒囂張氣焰。”阿敏在懇求著來傳聖旨開國理政五大臣之一的額亦都申請著。
這一次,努爾哈赤將這個重病纏身的五大臣之一,鑲黃旗的副都統,大清巴圖魯派過來,怕就怕阿敏牛脾氣犯了,違抗命令。結果果不其然,在這座城下,阿敏已經損失慘重,但依舊執拗的進行攻擊。
虛弱的搖搖晃晃的額亦都在憑吊了安費揚之後,仔細的聽取了阿敏的前前後後經過,麵對阿敏的請求,一雙眼睛像鷹隼一樣的盯著他:“你和我實話,你上一次的戰報上,『毛』文龍受到了大明山東水軍和朝鮮軍隊的增援,情況可是屬實,你可是抓到了增援來的大明將官,還是看到戰場上有遺留朝鮮將士的屍體?”
被這麽一問,阿敏就心虛的左顧右盼。
額亦都就什麽都明白了,然後就問道:“安費揚古臨去的時候,留下了什麽遺言?”看看阿敏欲言又止,額亦都就長歎一聲:“我和安費揚古同朝為臣,受皇帝信賴,被委任理政五大臣之一,我們之間是有著深厚感情的,他的『性』格我也了解一二,這裏也沒有外人,你就和我實話實,我也絕不傳出去。”
阿敏就羞愧的低下了頭,但卻依舊欲言又止。
額亦都就再次長歎,然後探出身子,伏在阿敏的耳邊聲的向他:“我來的時候,老八皇太極悄悄的拉著我的手,和我了許多話。”
一聽皇太極,阿敏立刻警醒起來,神『色』緊張的詢問:“他怎麽的?”在這些阿哥裏,阿敏最煩的就是皇太極,但最忌憚的也是他,一聽皇太極對自己有看法,當然要仔細的詢問了。
額亦都就喘息了一陣道:“老八向我,這一次你報上去的奏折,所講述的軍情,絕對不是真實的。”
此言一出,當時讓阿敏大驚失『色』,把戲被拆穿,這裏不但有欺君之罪,最主要的是,自己將威望掃地。到時候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群起而攻,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原先有安費揚古在,麵對這些打嘴皮子的仗,自己是根本不必『操』心的,但現在不成了,自己隻懂『操』刀子,哪裏會玩那種心眼?
看到阿敏的神『色』,額亦都就明白事情的真偽了,果然如皇太極判斷的,阿敏這是諉過為功啊。
額亦都不由得哀歎一聲,佩服皇太極對事情的洞察能力的同時,也真的為皇太極能用這個辦法拿捏住阿敏感到幸運。如此一來,皇太極算是在朝局裏的勢力就更加了一分。
“老八了,這種事情絕對不是你親自所為,以你的『性』格,也寫不出這樣的東西。”然後斜著眼睛看著阿敏:“這種事情隻有兩個人能做得出,一個是李永芳,一個是安費揚古。”
阿敏就莫名其妙的回了一句:“這有什麽區別嗎?”完這話自己就後悔了,這就叫不打自眨
額亦都就玩味的衝他笑了一下,然後剖析道:“這個主意如果是李永芳出的,他就是出於私心,你的所作所為就是謊報誤國,你的罪過可就大了。”
自己已經不打自招了,阿敏也就豁出去了,滿不在乎的問道:“如果是安費揚古的呢?”
額亦都就慨歎一聲:“那就是老成謀國,你不但無罪,而且的確有功。”
阿敏就長歎一聲,在朝廷裏,自己依舊以莽撞出名,而夥計安費揚古依舊是以一心為國著稱,這就是為什麽自己的鑲藍旗能成為八旗第二的原因——需要自己衝鋒陷陣,但又讓安費揚古這個理政大臣坐鎮後方看著自己。
想著這樣,就有些氣餒,阿敏就沮喪第問:“皇帝是怎麽信了我的那個戰報呢?”
“當時老八在皇帝麵前力排眾議,他的理由就是,自從熊廷弼重新上台,搞了一個三方布置的策略:“廣寧用馬步兵在河上設立壁壘,憑山川形勢打擊敵人,牽製敵饒全部兵力;津、登、萊各港口建置水軍船隊,乘虛打入敵人南方的駐地,動搖他們的軍心,這樣敵人勢必有內顧之憂,遼陽就可以收複了。於是討論在登、萊設立巡撫,像津一樣,由陶朗先充任;而山海關特設經略一人,管轄一方,統一事權。用這樣的理由,來為你的那份虛假的皺折,做了闡述明。”
阿敏就坐在那裏愣了一陣,最終趁著赫圖阿拉的方向拱了拱手:“老澳情我領了。”
額亦都就欣慰的點點頭,能將阿敏的鑲藍旗拉進老澳陣營,這就是自己這次來的最終目的。
“這份奏折,剛開始的時候是李永芳寫的,但後來是安費揚古同意的,同時,進攻象關是安費揚古出的主意,他讓我攻擊三,等待皇帝命令我撤軍的聖旨,然後就可以冠冕堂皇的收兵。”然後就將安費揚古臨終前的那三條遺言,一字不落的向額亦都了。
仔細的聽完之後,額亦都不由得長歎一聲:“安費揚古,不但為你謀算,也是在為我們大金謀算,真是老成謀國。”然後抬眼道:“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後麵的事情,由八啊哥給你善後,前麵的事情還要你自己親自處理,象關必須拿下,我隻能以身體不適路上耽誤為借口,再給你一的時間,一後,無論你拿下拿不下,都必須撤軍了。”
然後就無力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出去了,身體佝僂得就像一個蝦米一樣,顯得那麽的無力。一麵走一麵搖頭歎息:“早年間的時候,大家都是一根腸子,就是為了這片家業死戰,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變成了現在這種勾心鬥角的樣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