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張董內鬥
()隴縣一戰的勝利,一舉扭轉了此次漢羌之戰中漢人處於頹勢的狀況,終於讓被困隴縣多ri的張溫得以反手為攻了。
其實以當下漢軍的戰鬥力,並不怵面前的羌人。這個時代正是即將風雲際會的三國之始,絕不同於後世的晉、宋和明的中後期般,漢人徹底的衰敗而可任由外族欺凌。只是因為一開始就陷入了被動,又連連吃了敗仗之故,漢軍鬥志才會消散,從而被羌人趕到了絕地,幾乎困死在隴縣城中。
但這一場出乎敵我雙方的勝利,卻打破了原來的格局,漢軍終於重拾了信心。在羌人吃虧後退之後,有了取勝信心的漢軍便即發動了反擊,提兵出城與之一戰。不過,因為在兵力上漢軍終究還處於劣勢,所以雖然時機不錯,卻無法真箇佔得主動。而隨著羌人慢慢地穩下心神之後,他們反而開始占居了主動,眼看著漢軍又要重蹈覆轍,被迫再次退守隴縣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董卓的援軍總算是趕到了。這支兵力足有三萬餘,且已養jing蓄銳多ri,鬥志旺盛的生力援軍一到,情況便再次發生了變化。有它在後牽制,羌人再也無法全力對張溫軍發起進攻,而在面對張溫軍的進攻時,也要時刻提防身後董卓軍的趁勢襲擊,頓時就陷入到了兩面作戰的不利境地之中。
如此一來,戰鬥就再一次的陷入了膠著,只不過就態勢來說,漢軍已經開始反過來控制了局勢,只要兩路人馬之間的配合足夠默契,或許一戰就能徹底擊潰當面之敵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董卓軍的動向卻變得有些怪異了起來。幾次那邊漢羌開戰,已經有了可以直插羌軍後路的機會,董卓軍都沒有及時出兵,只是坐等著機會白白從眼前溜走。之所以會出現如此情況,便在於董卓有著他自己的考慮。
就在兩軍形成有利態勢,對羌人成前後夾擊形勢之後,董卓便就眼前的情況以及今後的發展問計於馬越以及李儒兩個心腹,看他們有什麼好的提議。
對此,馬越和李儒的意見是一致的:「如今我們已出兵來援,羌人自不可能再全力進攻一方,這樣張溫就不可能再失隴縣。而這,已經是我們的目的所在了。接下來,就是我們為自己考慮的時候了,絕不能在這個時候便讓這支叛軍被殲滅,不然主公的功勞也就止於此了。我們該做的,就是使眼下的局面一直存在,逼迫羌人退兵,然後再主動進攻,以我軍一己之力擊敗羌賊,如此才能攬到更大的功勞!」雖然馬越真心裡是不希望董卓獨攬大功的,但在眼下局面里,只有這麼說了。
對於這樣的方針和策略,董卓是非常贊同的。本來他就因為張溫的隴縣之勝而大感不滿了,現在自然更不希望對方是在自己率軍的配合之下取得根本xing的大勝,要知道如果是在兩路人馬前後夾擊時取得對羌人的大勝,此戰最大功勞必然會是張溫,而不是他董卓。而這勢必會讓張溫成為朝廷重點封賞之人,最終被就地封為涼州牧也是可能的,這並不是董卓希望看到的結果,所以他不可能助張溫達成此戰的勝利。
但張溫可不會忍耐太久,在幾次或是出擊,或是故意賣破綻讓羌人來攻而給董卓軍以機會,可董卓軍依然無動於衷之後,他終於忍不住譴人來質問董卓何以遷延不動了。
六月十七ri,第三名前來問責的使者到了,來的乃是張溫的一個族中兄弟張節。此人因為借了張溫的勢,行事向來驕狂,即便是和董卓這樣手握重兵的一方軍閥面對面,依然不改其本se。
在被引進大帳之後,他便傲然面對董卓,將頭高高抬起:「董將軍,我奉張大帥之命前來問你,為何幾次機會出現在眼前,你軍卻一直不曾有任何出兵的動作?難道你就不怕大帥奏請朝廷,定你個貽誤軍機的大罪么?還是說你早與羌賊有勾結,此時想暗助他們?」
董卓見這麼個小人物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心頭便有怒火升起。但礙於對方代表的是張溫,自己又不想與張溫真箇撕破了臉皮,只有暫且忍耐,但這話也並不客氣:「本將軍行事,還容不得你這麼個無能之輩來指手畫腳,妄加指責!至於你所說的我不出兵一事,本將卻無法接受,若本將真箇想助羌賊,現在大可以將人馬留在臨洮,何必來此呢?至於現在為何按兵不動,卻是為了戰鬥的勝敗考慮。你道羌人已經露出了破綻,但誰敢保證那不是羌人有意擺出引我們入彀的陷阱?為了不使麾下將士徒添損傷,本將自不會隨意對敵開戰!你們這些文人書生,懂得什麼叫用兵之道了!」最後那句話卻是將張溫也連帶著罵進去了。
「你……你就不怕朝廷怪罪么?」張節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董卓的氣勢所懾,一時不敢發作說什麼重話了,只得拿出了朝廷這面大旗來撐腰。
對此,董卓只是一聲哂笑:「本將只為了取勝才來的這裡,即便朝廷真有令旨到了,我也可說一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遑論其他!我還有幾句話要你轉告張大帥,西涼不比他處,與敵開戰更不是在洛陽吟詩作畫,這可是關係到千萬將士生死的大事,萬事當先求穩,然後才能求勝。若人人都如他般急於求成,我西涼早入羌胡之手了!」
一番冠冕堂皇的話打發了張節離開之後,董卓軍不但沒有依言向前,反而向後退去,反距離敵我雙方的主戰場更遠了一些。這擺明了就是在威脅那邊的張溫了——若是你敢真箇以勢力壓人,或者是向朝廷告狀的話,我就敢撤軍而去,到時由你單獨一軍與敵周旋去。
之前的董卓或許還會考慮到隱藏自己的一些想法,不敢把事情做絕了。但現在已經手握三四萬jing銳,有了一定勢力的他已經開始不滿足於之前要受於張溫節制的狀態,而要與張大帥平起平坐了。
看到這一切的馬越,心下不由得嘆道:「董卓終究是董卓,他永遠也不可能成為那一心為國的忠心臣子,即便是如今這樣還面對強敵的時候也不會有改變。這是他人生真正起步的開始,他必將由此而走上那條權勢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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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真是這麼說的?」張溫在聽完張節的回稟之後,有些難以相信地追問了一句。
「這個董仲穎,他完全是沒有將大帥你放在眼裡哪,甚至連朝廷,他都不在乎了。他還讓我給大帥帶話了,說你根本不懂兵事,竊據帥位委實是沐猴而冠,貽笑大方!」張節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在董卓那受了氣,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挑唆的機會了。
「豈有此理,這個董仲穎還真是放肆哪!」這下,饒是張溫涵養不錯,也要憤怒不已了。一個人,往往是當別人直指你的缺陷時,才會最感到羞憤交加,而張溫的缺陷正在用兵一道上,這一點他是心知肚明的,但卻又最不願意別人指出此點。現在對他最是熟悉的張節藉此挑唆,自然很容易就讓他怒火中燒了。
「前番我軍被困隴縣,他董卓手中有兵就不知及時來救,直到如今我們的局面稍稍改善了些,他才趕來分功。對此,本帥已經忍了下來。卻沒想到,如今他居然變本加厲起來,這分明就是不聽號令了,本帥這就要向朝廷請奏,奪了他的兵權!」張溫勃然怒道。
「正是,大帥早就應該給朝廷寫奏報了,讓朝廷拿下這個不聽號令,別有用心之徒!」張節也在旁煽風點火地說道。
「大帥,此事絕不可行,不然西涼局面將會徹底失去控制!」這時,一個急切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隨著聲音之後出現的,正是一身甲胄的皇甫嵩了。他因為有要事需要稟報張溫,所以剛好來到了屋外,正好就聽到了他放的狠話。
「怎麼,皇甫將軍要替董仲穎說話?你和他之間難道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交情不成?」張節很有些不快地道。原來他並不把皇甫嵩放在眼裡,但這次的隴縣之勝都是在他的指揮下打成的,現在此人在軍中聲望頗高,這才讓張節有所收斂。但今天皇甫嵩的反對話語,卻還是讓他感到了不滿,忍不住出言不遜。
「我與董仲穎不過數面之緣,說不上什麼交情。末將之所以如此說話,完全是為了大帥和我們漢軍上下考慮的。」皇甫嵩正se說道:「就在剛才,末將就收到了消息,說是位於羌軍身後的董卓軍突然向後撤出了三十里地,現在與敵我雙方間的距離更遠了一些。」原來他來見張溫是為了稟報此事的,本是想問問這是否張溫之意,現在聽了他們兩人的對話后,皇甫嵩就猜到董卓這麼做的用意了。
「你說什麼?董卓竟在此時突然退兵了?」張溫先是憤怒,然後就變得有些擔憂了,一旦董卓真的撒手退兵,只靠自己單方面與羌人作戰就很是吃力了。
「正是!這明顯就是董仲穎在威脅大帥了,若無他從后牽制,只怕羌人反會佔了上風,這對我們可很是不利哪!」皇甫嵩苦笑道。
「他真是好大的膽子,我一定不會輕饒了他!」張溫拍案喝道。奈何此時他也只能這麼發發脾氣了,其實對董卓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誰讓董卓手下的那支軍隊都是他自己的呢,張溫根本沒有可能調動那數萬jing兵。
而就是這麼一場似乎看不見的內鬥,卻使這場戰事又一次發生了轉變,一場本來可以在此就決定勝負的戰鬥就此有了新的變數,這卻是董卓和張溫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