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湯圓表白
今年的小年宴會在南陽殿中舉行,眾人坐定之後,南帝和皇後來了,南帝一身黃色龍袍,胸口的雙龍戲珠圖案栩栩如生,燭光下麵色肅整,但卻難掩蒼老之態。皇後一身紅色繡百鳥朝鳳的百褶拖地長裙,挽著同心發髻,兩邊各插一隻金香玉玫瑰步搖,中間處是九鳳同心簪,溫婉高貴。
見到帝後,眾人齊齊行禮。“今日是小年,朕與你們同慶。”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季煥羅坐定後,看了一眼南帝,由於離得近,南帝兩鬢的頭發已經絲絲花白,臉上亦是有著遮不住的憔悴之感,黃黃的麵皮顯露油盡燈枯之相。猶記得當初給南帝治病時,雖然纏綿病榻許久,形容灰敗,但仍有一股子王者之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南帝竟是如此蒼老了,令人唏噓。季煥羅想起上次宴會王美人和自己說的話:南帝久病在身,已經命不久矣了。今日看來這一國之君果然時日無多,南帝在,是自己的一大助力,萬一南帝駕崩,南國還不知道要起怎樣的紛爭,自己的計劃還要早日實施才是。
“父皇,下雪了。”南淩公主一身粉色的宮裝,頭挽單螺發髻,隻在旁邊斜插了一根粉晶玉簪,下垂的流蘇顯得南淩公主更加俏皮可愛,湯圓目光一亮,之前隻覺得南淩公主刁蠻任性,今日竟是如此的可愛。
眾人聽見南淩公主所言,隻見大殿外,雪花紛紛飄落,在明亮的燈火下顯得晶瑩剔透。
“父皇,小年下雪,是大吉之兆啊。”二皇子南初燁說道。
接著就是眾人的附和聲,瑞雪兆豐年,這是今年南國的第一場雪,自然是值得紀念的。
南帝亦是滿臉的高興,作為帝王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百姓們安居樂業:“來,今日君臣同樂,幹一杯。”
眾人舉杯,季煥羅見慕容瑾看著自己的方向,心裏暖了暖。
酒過三巡,南帝的臉上帶著一絲紅暈,想來是高興多喝了幾杯。
皇後拿著帕子擦了擦嘴角說道:“聖上,外麵的雪已經停了,如不去賞雪呢?”
南帝欣然同意,於是眾人去了禦花園,隻見燈火將南國照的如同白晝,到處懸掛的紅燈籠給小年增添了喜慶之意。
雪伏在青石路上,一步留下一個腳印,禦花園的紅梅林裏景色宜人,隻見多多紅梅上落著薄薄的一層白雪,紅燈籠一映,朦朧中似乎是在夢中。
季煥羅不經意間,看見南初燁朝著白鵬使了一個眼色,季煥羅心中暗想,白鵬什麽時候和南初燁搭上線了,兩個人狼狽為奸,隻是南初燁和白鵬合作,就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了。
“皇上,皇上……”黃公公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何事?”南帝眉頭一皺,如此興致竟是讓一個太監打擾了。
黃公公噗通一聲跪下,寒冬臘月額頭上竟是冒出了汗水:“聖上,太後西去了。”
南帝一個踉蹌,皇後在旁邊連忙扶了一把,南帝徑直向著壽康宮走去。
季煥羅看了一眼南初燁,後者跟在南帝的身後,季煥羅覺得太後的死和南初燁以及白鵬有關係,但是此時隻是猜測而已。南帝走了,大臣們聽到太後西去了,自是跟到壽康宮跪著去了,隻是這太後西去的真不是時候,今日小年,家家戶戶慶祝同歡,太後西去了,喜事變白事,不吉利啊。
上次季煥羅雖是救下了太後的性命,但是太後年事已高,身子骨早就不如從前了,自從九月開始,太後就一直纏綿病榻,用藥養著到了現在,沒想到,今日還是去了。
到了壽康宮門口,隻聽見裏麵已經哭聲一片,眾人跪在門口,心裏則是想著太後小年西去,是不是預示著南國將有大劫。
就在眾人胡思亂想的時候,黃公公出來了,“聖上口諭,眾位愛卿先回府中,明日早朝商議太後葬禮之事。”
“是,臣等告退。”
回到季府後,季煥羅命令花管家將府內裝飾的大紅燈籠紛紛摘了下來。
楓林園內,牡丹換了一身素色的長袍,將季煥羅換下的衣衫放了起來,見季煥羅目光呆呆的看著燭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太後西去,這小年下雪大吉之兆可就成了大凶之兆了。”
季煥羅看著牡丹:“什麽意思?”
牡丹笑了笑:“南國的風俗,若是小年這一天下了雪,就說明來年風調雨順,莊稼豐收,可是太後西去,這可是舉國同悲的大事兒,白雪可不就是白事麽,大凶衝了大吉,總是不好的,說不定還會有人說是聖上不賢,上天才會示警的。”
季煥羅恍然大悟,南帝不賢,可不就是應該退位讓賢了,在聯想到白鵬和南初燁之間的互動,原來如此,季煥羅嘴角一揚,叫來夜鶯,在其耳邊囑咐了幾句,夜鶯看了看季煥羅,後者點了點頭,夜鶯飛身出去了。
“你又有什麽計劃了?”牡丹笑著問道。
季煥羅身子倚在沉香高背椅上,緩緩說道:“總是要讓某些人心裏不痛快罷了。”
牡丹笑了笑不再詢問,起身將被褥鋪好。
第二天季煥羅上朝時,皇宮已經從換上了白布裝扮。
南帝麵色更加憔悴,眼下青黑一片,南帝安排了太後下葬的事宜,追封太後為端瑞賢太後。
太後的葬禮及其隆重,京城的街道兩邊亦是紮著白絹,隨著太後下葬,京城開始流傳:小年將雪,本是吉兆,太後西去,為民祈福,願來年南國更加昌盛。
人們本來就喜歡吉利話,相比較太後西去是大凶之兆,人們更傾向於太後仙去是給南國祈福去了。
白府內,白鵬臉色不善,地上散落著茶杯的碎片:“真是好笑,還仙去祈福了,這麽愚蠢的話也有人相信。”
二皇子南初燁的臉色也不好看,本來都計劃好了,利用太後之死,傳出南帝不賢,退位讓賢之事才順利成章,沒想到居然傳出什麽仙去祈福之類的謠言。
“此事一定有人從中作梗。”白鵬臉色陰沉的說道,計劃好的事情出了變故,背後一定有人阻撓,隻是這次事情十分隱秘,白鵬連慕容瑾都沒有告訴。
南初燁咬了咬牙:“若是知道是誰,定叫他不得好死。”
白鵬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二皇子,既然這件事沒有辦成,那麽咱們的約定就取消了吧。”
南初燁一愣,隨即說道:“白將軍,少了我,你想要季風的狗命不容易吧,若是我當了皇帝,季風的命就是你的。”
白鵬目光閃了閃,心想這個南初燁還是個蠢貨,白鵬想要的可不是僅僅季煥羅的一條命而已,此事不過是利用南初燁罷了,等到白鵬坐上了那個位置,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季風了,就算是南初燁的命也是自己的。
南初燁不知道的是,和白鵬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他認為用季煥羅一條命就可以換取白鵬對自己的支持,不得不說,南初燁還真是天真。
小年夜宴的第二天,由於端瑞賢皇太後的薨逝,南國皇宮褪下了昨夜張燈結彩的紅裝,換上一派素裹,白色的紙燈籠隨處可見,宮人們身著喪衣,在司禮監太監的統領下,進進出出的忙碌著。再加上琉璃瓦上的白雪,仿佛整個皇宮都是白雪鑄就一般。
端瑞賢皇太後的靈柩停在壽康宮,凡內外百官,皆素服滿二十七日方可除,官一品至三品,武官一品至五品命婦,南帝下旨:於聞喪次日皆著素服至壽康宮行禮。輟朝三日,民間二十七日內禁一切婚喪嫁娶,禁屠宰三日,百官齋戒三日……
夜色濃黑烏沉,昔日燈火輝煌的壽康宮,住著南國尊貴到極點的女人,也隨著女主人的逝去褪盡了鉛華,太後喜歡熱鬧,什麽顏色絢麗的帳幔,充滿異域風情的波斯地毯。
一年四季應季之花不斷,一眾嬪妃們為了湊趣,也時不時來壽康宮陪著太湖說說話,逗逗悶子,這曾經是南國皇宮一個最熱鬧又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
而今一應事物都換成了素色,滿宮的宮人們滿臉淒楚之色,各宮嬪妃們脂粉拆換全無,林林總總跪了一地,以帕掩麵,哀哀痛哭,或真情或假意無人知曉……
南淩公主是真傷心了,在她心裏,祖母非常疼愛她,南帝有好幾位公主,她的母親並不得寵,所以小時或她並不是最出色的那個,反而因為淘氣而被訓斥過多次。
記得有一年她捧起因大風而吹落在地上的小鳥,命人送到樹上,一轉頭祖母正在後麵看著她,滿臉的慈祥,招招手把她叫到身邊,摸著她的頭說:“你是個天性純良的好孩子,不應該學了那些去,來,祖母給你講個故事。”
從此後,她得了皇太後的歡心,時不時的來壽康宮給太厚解解悶兒說說話,皇太後也教與她做人的道理,所以南淩公主雖然刁蠻,但並不恃強淩弱,也不仗勢欺人,仍然保持著純良的性子,並沒有像前朝的那位受寵的景陽公主,當街縱馬,鞭打駙馬,私養麵首,與官員的兒子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