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3章貧賤夫妻百事哀
沙扒村距離鎮上直線距離並不遠,可是道路實在太差,中間還要繞過一道丘陵,所以即便是性能良好的陸巡也開了足足一個小時,才駛到沙杆鎮。
沙杆鎮以前和沙扒村一樣貧瘠,隻不過在幾年前,一條新建的國道從鎮邊穿過,改變了這裏。
來來往往的車輛給這個小鎮帶來了生機。
沒過多久,小鎮上便有了飯店、歌廳和旅社,服務對象就是那些大貨車司機,為他們提供食宿娛樂。
馬丹丹工作的地方是小鎮最大的飯店,春水飯店,老板叫耿攀水,是整個沙杆鎮最有錢的人,他不但經營飯店,還開了賓館,可以這樣說,沙杆鎮一半以上的生意都是耿攀水開的。
在沙杆鎮,耿攀水就像土皇帝一樣,說一不二。
墨綠色的陸巡剛剛駛進沙杆鎮,立時就被一群濃妝豔抹的女人圍在車前。
這些人眼睛發亮,平時路過鎮子的大都是貨車,哪裏見過這麽好的越野,不用問,車裏坐的一定是大老板。
“大哥,來我家吃飯吧!物美價廉,還有美女陪吃,包你滿意。”
“大哥,唱歌不?
我家的小妹可都剛過十八,水靈著呢!”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石國富差點把頭紮進褲襠裏。
可以想象,馬丹丹幹的就是這種活。
自從妻子到鎮上上班之後,他就再沒來過這裏。
不明所以的王大力瞪著牛眼睛向外張望。
張水不動聲色的降下車窗,“我打聽一下,春水飯店怎麽走?”
這些女人一聽是去春水飯店的,立時喪失了攬客的興趣,有人往前一指,“往前開,國道邊那家最大的就是。”
說完,她就扭著粗壯的腰肢轉身走了。
張水緩緩踩下油門,陸巡繼續向前。
開出沒到300米,就看到路邊有一棟三層樓的建築物,上麵的牌匾上書春水飯店四個大字。
縱觀整個小鎮,這家飯店確實是最氣派的。
飯店門口同樣坐著兩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一見陸巡車開過來,立馬站起來跑到車邊,殷勤的笑著。
“大哥,肚子餓不?
進來吃點東西,有小包間,想怎麽耍都行。”
張水扭頭看向石國富,用眼神詢問他這兩個女人有沒有馬丹丹?
石國富搖搖頭。
張水開了車門走下去,“我打聽一下,你們飯店有沒有一個叫馬丹丹的?”
一聽是找人,兩個女人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連連搖頭,“沒有。”
石國富一聽就急了,扯脖子喊道“怎麽可能沒有,她明明跟我說在春水飯店打工的。”
張水腦子快,立刻想到馬丹丹在這種地方上班是不可能用真名的,“兩位美女,我們沒有別的意思,或許她用了另外的名字,她老家是沙扒村的,現在家裏出了點事,我們要找她一下,麻煩你們好好想想。”
“沙扒村?”
其中一個女人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想到了什麽,捅了捅另外一個,“豔紅好像是沙扒村的,會不會是她?”
張水精神一振,從兜裏掏出200塊錢,分別塞到兩個女人手裏,“兩位美女行行好,幫我們找一下豔紅,要是不是,我們馬上就走,絕不耽誤你們做生意。”
這種小地方,物價低的可憐,張水一出手就是200塊錢,不由得這兩個女人不心動。
“你等著,我回去給你問問。”
一個女人美滋滋的將錢塞進兜裏,轉身進了飯店。
張水倚在車門邊,耐心的等著。
王大力再遲鈍,看到這番情景心裏也猜出大概了。
他坐在後座上,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著。
他真想問問老班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嫂子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
可他也知道,這些問題不能說出口,隻能在心裏憋著。
石國富更是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始終深深低著頭。
現在是下午,吃飯的客人並不多,但春水飯店門口停了兩三輛大貨車,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屋裏傳來女人的笑聲。
石國富真恨不得此刻自己聾了。
說不定屋裏說笑的女人裏就有自己的妻子,作為一個男人,他偷生這麽多年,這種經曆任誰都不會接受。
可是沒有妻子,老娘就沒法看病,女兒無法上學,殘酷的現實逼得他一次次彎下腰。
以往,他還可以關上院門,像鴕鳥一樣把頭紮進沙子裏,可現在他親眼看到了妻子工作的地方,一腔血全都湧到了頭上。
他的雙拳不知何時死死攥住,因為過於用力,關節處已經變得慘白。
“班長,抽根煙!”
張水在外麵發現了他的異樣,急忙點了一根煙塞進他嘴裏。
幸虧有了這根煙,石國富的注意力稍稍被轉移。
張水衝他一笑,輕聲道“馬上就完事了,等嫂子出來咱們就走,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了。”
哐當!春水飯店大門被人從裏麵重重推開,一個女人踉踉蹌蹌跑了出來,她站在台階上左右張望,原先坐著的那人一指陸巡,“豔紅,就是他們找你,你看看認識不?”
叫豔紅的女人隨即衝下台階,到了車前,手扒在車窗邊努力的往裏張望。
石國富終於抬起頭,隻看了一眼,眼淚就再次不爭氣的流出來,他哽咽著喊了一聲,“丹丹,我來接你了。”
這個叫做豔紅的女人正是他的妻子馬丹丹。
或許是出來的太匆忙,她隻披了件紅色的外套,裏麵是一件低胸的黑色胸衣,大片白色的肌膚就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
張水看了一眼,覺得不妥,就把頭扭了過去。
馬丹丹看到車裏坐著的石國富,很慌亂,兩排長長的假睫毛微微顫動,紅紅的嘴唇上下顫抖,她跑到副駕駛那邊,急促的拍打著車窗,“富哥,出什麽事了?
你怎麽到這來找我了?
是不是水妹病了?”
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石國富凝望著妻子。
他們兩個在一個村子裏長大,妻子小他8歲,在他參軍的第二年,家裏給他們兩個訂了親。
那時他是風華正茂的士兵,她是遠近聞名的村花,誰都說他們是天生的一對。
事隔經年,夫妻倆卻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麵。
他成了雙腿殘疾的瘸腿龜,她成了濃妝豔抹,迎來送往的豔紅。
現實殘酷的如同沉重的大山,將他們死死壓住。
貧賤夫妻百事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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