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亂作一團
看來他已做好了準備,隨時準備搬起這座小廟離開這裏。
我沒心思再猶豫了,趕緊扭過頭,撒腳如飛的往村部跑,去告訴我爹,讓他趕緊用大喇叭通知全村的人們,李文學說的是真的,災難就在眼前,很可能就在當晚。所以趕緊離開院子,趕緊躲到野外去,趕緊爬上南山和北坡。
我一口氣跑到了村部,沒心思跟我爹多解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指著大喇叭的話筒說:
“快,快,李文學說的是真的,快點大家夥,讓大家夥躲起來,躲上山,離開家……”
這番話說的斷斷續續,我爹一時之間愣住了。我趕緊抓起了話筒,按下了開關,大喇叭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緊接著我的聲音便在整個劉家鎮的上空飄蕩了起來。
“我是……我是劉初七,大夥聽我說,趕緊,趕緊帶上老老少少的離開家,到南邊的野地去,到南門的山坡上去,要有災禍了,今晚就要有災禍了,我是劉初七,是趙六姑的孫子,你們得信我,快點,天眼看著就黑了,晚了就來不及了……”
我一連都重複了好幾遍,唯恐有人聽不到,唯恐有人聽不明白。
我的這一番廣播,迅速的在村子裏引起了軒然大波,我和我爹跑出村部院子的時候,看到周圍幾家鄰居,都匆匆忙忙的跑出院子,有人站在院門口來回的張望,有膽小的人已經包起了包裹,牽著老婆背著孩子,往南邊的河套去了。
有人看到了我,匆匆忙忙的跑到我的跟前,問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我已經沒心思跟他們多解釋,隻能使勁的朝南麵揮手。
於是一時之間,整個劉家鎮都被轟動,雞飛狗跳的亂作一團。
我蹲下了身子,漫無目的的望著眼前,大口的喘起了粗氣。
無意間扭頭,卻發現眼前那座大石碑的碑房門口,好像有什麽東西。直起身子仔細的望去,竟然是一條灰黑色的毛毯……
這條毛毯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在某種意義上說,它對我十分重要。而是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就是這樣的一條毛毯,包裹著本該是我的我哥哥,埋在了那個漆黑陰冷的荒野之中。
每次我哥哥憤怒的出現,這條毛毯都會披在他的身上。或許是他在這人世間短暫停留的那一刻,唯一給了他些許溫暖的東西。
每當看到這條毛毯,都會讓我感到莫名的恐懼,心裏會特別的酸楚難受,仿佛我也被埋在了一個看不到邊際的荒野之中。沒人能拉我一把。
整個村子已經亂成了一團,大多數的村民都拖家帶口的離開了宅院,去了南麵的河套,爬上了山坡。
還有一些在院子外麵來回的張望,當然還有少數的人並不願意相信,仍舊執拗倔強的坐在炕頭上,一邊端起燙的溫熱的酒中抿了一口,又加了一口女人做的菜塞進嘴中,嘴裏還不忘咒罵:
“簡直是胡說八道,咱班劉家鎮這些年來都風調雨順,哪有什麽災禍?全村兩三百號的人,偏要信一個奶臭還沒退的年輕小崽子的話,偏要信那個瘋瘋癲癲的李文學的話,是不是都瘋了?”
我一直站在村部的門口,但仿佛能親耳聽到這些埋怨和詛咒。不過這些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就是這樣一種動物,群聚在一起,就會有形形色色的表現。
我甚至無力去反駁他們,因為說實話,對於即將到來的災禍,我的心裏也沒有底。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時候會來?到底會以怎樣的形式來毀掉這座幾百年曆史的村莊。
先很快就黑了下來,好在今晚的月亮很大,身上有一層薄薄的霧氣,但月光仍舊照射了出來。整個劉家鎮籠罩在一片慘白之中。
好在最近天氣已轉暖,即便是夜裏也並不寒冷。人們躲在野外,三三兩兩的聚攏在一起,議論紛紛。
孩子們並不懂得什麽是災禍,隻是覺得這事兒有些好玩兒。前前後後嘰嘰喳喳的亂跑,害得女人們擔心的喊叫他們的名字。不住的嚇唬著他們,天黑夜深,荒山野外,要是讓野狼看見了,肯定叼走去喂他們的崽子。
一些膽小的孩子被嚇的,鑽回了爹娘的懷抱。很多人點起了手電筒,南麵的山坡傳出一陣又一陣的亮光。
我和我爹仍舊站在村部的門口,並沒有離開。主要是我爹並不肯走,他說他是劉家鎮的村長,不管發生什麽都要守著村部,這是劉家鎮的根本。隻有村部在,有人在,劉家鎮就在。所以我隻能陪著他。
其實,此刻我已經並沒有了恐懼,我想親眼目睹那場災禍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到底是怎樣的災禍才令像我奶奶這樣、苗震山這樣,以及那五大保家鄉這樣的我很高深的人,對此如此的忌憚恐慌。
乃至於五大保家先都集中的去到仙山去商討應對的辦法,並且過去了這麽久,始終還沒有露麵。
我在心裏反複的琢磨這場災禍會不會像夢裏一樣,先是山搖地動,然後是防島屋塌?
我爹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村部的院門口,我靠在他身後的牆壁上。我們就這樣一直等到夜半深更,整個村莊卻始終安靜如常,發生一絲一毫的異樣。
就這樣一直熬到了天亮,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
有一些人已經從山上下來,回到了家裏。那些倔強的不肯離開家的人,都撇著嘴,嘲笑人們的膽小怕事。於是一些人也開始跟著埋怨,埋怨我的胡說八道,竟然把一個瘋子李文學的話來當真。
不過還是有些人並沒有動搖,他們隻是回家來看看院子裏的雞鴨鵝狗,打上兩粒苞米,倒上一些水,喂他們吃飽。人們生活做飯,弄些吃的,再用籃子裝上,蓋上幹淨的白布,拎到山坡上去。
就這樣一連過了三天,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每天都有人回到村子裏,再也不出去。最後留在山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