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第一次看見他露出笑容
我心裏多少有些不悅，我幫你忙活了半天，總得說句感謝的話吧，這人怎麽這麽沒有禮貌。
我撇了撇嘴，搖了搖頭，轉身出了屋。剛走了幾步，突然聽見屋子裏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
我扭過頭隔著窗子朝裏麵看去，發現白三千竟然不見了……
我一下子慌了，趕緊推門闖回了屋子，可邁步進去的時候差點踩到人。低頭看去才發現，他竟然直挺挺的趴在屋子的地上，臉朝下，四肢平伸。
“三千……你這是幹啥……”
我喊了他兩聲，他並沒有答應，也沒有動。我心裏更慌了，難道他出了什麽意外？我蹲下身子去搬他的肩膀，可我又猶豫了一下，我特別擔心把他翻過來的時候，會發現他臉上的五官和皮肉已經被啃光。
正在我猶豫的功夫，他卻自己動了，雙手撐地爬了起來。我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問道：
“你可真是嚇死我，好端端的咋跑地上來趴著……”
他微微的笑了笑，這是自從他回來之後，我第一次看見他露出笑容。
“我跟我養父是打井的，常年跟泥土打交道，有時候累了就直接躺在地上睡覺。我爹說，隻有挨著土地，心裏才踏實，所以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他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習慣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當初白勝利死的時候，就是這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的。或許是巧合，或許是我太敏感，但心裏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當天的晚上吃完飯的時候，我跟我爹聊起白三千，我爹歎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碗筷，說：
“這小子剛到村部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心裏就不得勁，也說不上是為啥。你看他跟你年紀差不多，現在沒爹沒娘的，自己要頂門過日子，挺可憐的。當初他爹白勝利再怎麽混蛋，也跟他沒關係，往後你跟他多來往，有啥事的，你多幫襯他。”
我點頭答應。
第二天我又去了白三千的家，尋思著幫他把水井上麵的大石頭挪開，看看裏麵還有沒有水，若是沒有的話，好找人幫忙淘淘井，頂門過日子，水總是頭等大事。
可我到了他們家後才發現，炕上擺著飯桌子，桌子上的盤子裏，放著幾塊吃剩的豬頭肉，還有一把花生米。一個空的白酒瓶滾落在炕上，屋子裏酒氣熏天。
白三千這小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張著嘴巴，打著呼嚕，睡的正香。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院子裏還有那麽多的活計要幹，那麽多的東西要收拾，可他大上午的就醉成這樣，說不定跟他爹一樣，也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我心裏生氣，便轉身走了。
剛回到家，就見我爹匆匆忙忙的往外跑，我問他這是咋了，他說，陳老六兩口子到礦上去鬧了，說是他五哥死的不明不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陳老五的死已經確定，我也知道礦上給陳老六一筆錢作為賠償，也承諾如果願意的話，陳老五可以到礦上上班。這樣的處理結果已經很不錯了。更何況在我的了結中，陳老六不是這中撒潑耍賴的性格。
我爹是村裏的幹部，這種事自然不能不管，我也趕緊坐在我爹的自行車後麵，一起到了礦上。
一進陳隊長的辦公室，就見屋子裏一片狼藉，凳子東倒西歪，還有兩個水杯被摔碎。窗台上的花盆也被掀翻，盆裏的泥土撒的到處都是。
陳老六盤腿坐在陳隊長的辦公桌上，舔胸疊肚撇著嘴，手裏掐著旱煙卷，屋子裏烏煙瘴氣。幾個工人圍在門口，小聲的議論紛紛。
陳隊長站在他的跟前，滿臉帶笑的正跟他解釋。
“礦上的山洞發生了坍塌，你五哥的屍體應該被埋在了下麵，我們這不是正在努力的清理麽，現在人已經沒了，你再鬧也不能讓他複生。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快找到屍體，好讓他如圖為安。如果你覺得賠償的錢不夠，咱們再商量……”
其實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陳隊長如此低三下四的跟人說話，不過想想人家走南闖北是見過世麵的，能屈能伸才是高人。
我爹趕緊周折眉頭嗬斥陳老六，見了我爹，陳老六還是心存畏懼的。趕緊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不過他的態度堅決，說這兩天接連的夢到他五哥，說屍體被埋在荒山野嶺，不得安息，所以不管咋說，就是要找到屍體。
陳隊長和我爹連嚇唬帶勸慰，終於把陳老五勸走了。不過想想人家的要求也不過分，人死了，總得見到屍體。
陳隊長把我拉到一邊，問我到底是不是確定在山洞裏看到了陳老五的影子。我點頭說確定。
於是陳隊長一聲令下，礦上的機械開足馬力，又調來了幾個挖掘機幫忙，加快速度清理山上爆破後的土石。接連又忙活了七八天，小陰坡的山丘北挖低了十多米，上次爆破後炸開的土石都被清理幹淨，還是沒有任何的發現。
一天晚上，和我爹在家吃飯，我爹說，實在不行，你就給打打拾吧，大概確定個方位也好。
上次“打拾”是幫忙找陳老六的閨女小雙，不過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打拾”。事已至此，也隻能試試。
於是我到陳老六家，要了陳老五的生辰八字，趁著太陽下山天色漸暗的時候，來到了礦上。陳隊長親自開車，帶我到了工地，我按照上次的樣子，依葫蘆畫瓢的再次在地上畫上了豎道和圓圈。
當我把寫著陳老五生辰八字的黃紙點燃，看著灰燼落到酒碗裏的時候，心裏突然難過了起來。沒想到這樣神奇的法子，我用了兩次都是要找人的屍體，卻沒法子救人活命。
一口酒噴在了地上，呼的一下，眼前冒起了一陣黃煙。我偷眼看著圍在周圍的人們，他們都滿臉的迷茫，很顯然，這黃煙以及地麵上的變化，他們是看不到的。
黃煙升騰，在我的眼前聚集在一起，來回的繚繞，泛起陣陣的波紋，好似深邃的湖麵。透過黃煙，地上的圓圈和豎道開始跳躍變化，按照天地人三界，以及東南西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八個方位排列組合，最終位置定在了往東偏北，而且看上去離我們所處的地方並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