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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邪氣兒

  說實話,我其實有點不理解。


  我不清楚我們老李家到底和平常的人家具體有什麽不同的地方,但是從小在鐵匠鋪出身的我卻知道,我們幹的是鐵匠的營生。


  二叔曾經囂張的不可一世,其實也是一個鐵匠。


  包括我爹,我娘,我阿爺都是鐵匠,二叔離開五年的時間,鐵匠鋪交給了我搭理。盡管我當時接班的時候還不滿十六歲,但鐵匠的活兒我卻幹得不錯。


  十裏八村兒的,幾乎每家每戶都用過我們老李家打造的刀,我自認自己的手藝不必旁人差。


  可現在,二叔竟然要我做刀,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當我詢問二叔的時候,二叔卻高仰著鼻孔丟給我一句你打造的那玩意也叫刀?


  然後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留給我一個後腦勺。


  從那天開始,我就開始沒日沒夜的做刀,冶煉,提純,百煉成鋼,我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時間在鐵案上敲敲打打,眼瞅著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後一柄一柄的刀被我打造出來,我獻寶是的朝著二叔求他幫我掌眼,我想盡快和二嬸離開。


  可每次二叔卻都是看都不看一眼。


  我以為二叔是故意刁難我,他給我出盡了難題,就是不希望我離開這山村裏的泥窩窩,不想我走出去然後去那個地方。


  “刁難你?老子說過的話,從來都是一個吐沫一個釘。”


  “我們老李家靠的就是自己的刀,才在那地方闖出了偌大的名頭,你想出去,可以。但你要做出屬於自己的刀,咱們老李家,每一代的鎮刀都是自己鍛造的。吊在房梁上的斬龍是,折了的斷江也是,你娃子要是做不出刀,那地方你最好也趁早別去。”


  二叔說的理所當然,可話兒聽在我的耳朵裏卻有點蒙了。


  斷江還好說,斬龍那口刀也是我們老李家的自家人打出來的?

  我可是清楚的記得當初二叔進山後砍了登龍山的事兒,我想不出自己究竟有什麽能耐能打出來那樣的寶刀。


  “瞧你那熊樣,你打不出,是你火候不夠,還沒見過邪氣兒。既然你要進那扇門,那老子就叫你見識見識,我們老李家的鎮刀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打出來的。”


  二叔撇了撇嘴,說完他就出了門,一走就是兩天。


  我在家巴巴的瞪著,有時候我也會去找二嬸,我問她二叔到底是去什麽地方了。但二嬸卻沒理我,隻是叫我耐心等著。


  說我們老李家天生就是吃這行飯的,隻要我有這個心,就能進這個門。


  我很不理解二嬸的話。


  要進什麽門?


  就在我抓耳撓腮在鐵匠鋪的小院裏頭琢磨著如何打出刀來的時候,外邊突然開始下起了大雨,那大雨傾盆,讓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當初二叔磨好了刀進山時候的場景。


  狂風和驟雨在無情的拍打著大地。


  明明是三伏的天,可氣溫卻一下子來到了零下好幾度。


  那種感覺讓我感到好像是有人在哭。


  我打了一個冷顫,準備熄了爐火準備回屋裏睡覺,可是人剛出了鐵匠鋪,我還沒撐起傘呢,就感覺到肩膀子上一股鑽心的疼。


  就好像骨頭縫裏被刀砍了一樣,渾身都不自在。


  “見鬼哦,三伏天怎麽突然下了這麽大的雨。”


  我嘀咕了一句,勉強活動了一下手腳,可疼痛的感覺越來越劇烈了。忽然一陣寒風吹在我的脖頸上,就好像有人在我背後對著我的脖子吹氣是的。


  我縮了縮脖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扭頭一瞧,身後頭空蕩蕩的,什麽東西都沒有。真是自己嚇自己,我咒罵了一句稍稍回了一口氣兒,這才撐著傘準備鎖了門離開。


  可前腳剛過門庭,我的眼睛瞪得老大,頓時愣在了原地。


  滴答,滴答。


  有水珠落在地上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抬眼朝著後頭一瞧,小院院門的燈下頭明晃晃的,掛著遮雨棚的下頭的陰影中竟然有一灘水漬緊靠著門扇,我心裏猛地揪了一下,外頭雨水下的老大,可潲雨怎麽也不能潲進這個地方。


  難道有人來過?


  我抬頭一瞧關的死死的小院門,壯著膽子往前走了一步,借著小院燈才發現那水漬似乎是從遮雨棚上滴落下來了。


  原來是漏雨了,怪不得。


  我心中剛鬆了一口氣,腹誹著這遮雨棚用了好幾年,打算等天晴了的時候去縣裏一趟換一個嶄新的。隻是我剛放下心中的想法,就有一滴水從頭頂落在了我的臉上。


  手一抹,黏糊糊的。


  我愣了一下,抬起頭一瞧,卻見到頭頂的遮雨棚上,一個倒立著的影子正好立在了我的頭頂,那是一個無比虛幻的影子。


  那根本不是個人。


  他身上厚厚的鱗甲覆蓋在手臂上,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青色的光澤,它的手臂好像是尖銳的利爪,完全和人的手臂不同。


  更可怖的是,它……


  沒有頭。


  而滴落下來的液體也壓根不是窗外頭的大雨,而是從它的脖頸上滴落下來的鮮紅的血。斷裂的脖子似乎是被利刃從中央砍斷,連著血肉和筋膜的脖頸處時不時的有鮮血滴落下來。


  “鬼,有鬼!”


  我隻感覺到一股寒意直接竄上了脊梁骨,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我噗通一聲跌倒在地上,感覺雙腿都在發軟,我自付不是個膽小兒的,可這沒頭的玩意也太恐怖了。


  我撒丫子就朝著屋裏跑,我隻想躲起來。


  “跑吧,你跑不掉,你叔砍了我的腦袋,我打不過他,就拿你出氣。六年了,我想這一天六年了,你跑吧,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拿你撒氣。”


  這時候,我亡魂皆冒已經顧不了其它了。


  我拚命的跑,拚命的往屋裏頭跑。


  我隻感覺到我整個人都不好了,胸腔裏的心髒砰砰砰的如同拉滿的風箱,隨時都要蹦出來,可是那聲音無孔不入,就好像在我的腦海裏頭響起。


  這一刻,我沒空思考這話裏頭的意思。


  更沒空去思索二叔是什麽時候砍了這玩意的腦袋,我的心裏頭隻有一個念頭,跑,跑的越快越遠越好。我好不容易狂奔到了裏屋,砰的一下就關上了房門。


  我哪裏不知道我這是碰到了不幹淨的東西?

  用我們這地方的話來說,我這是碰到了邪氣兒,撞了邪了。


  我默念著漫天神佛祈求他們的保佑。眼瞅著房梁上吊著的‘斬龍’,我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念頭,搬起椅子就要把斬龍給卸下來。


  似乎這柄當初我阿爺用過,我二叔也用過的斬龍刀能夠幫我渡過難關。


  這時候,我已經顧不得請刀的流程了。


  當初二叔曾經叮囑過我,‘斬龍’吊在房梁上這是在懸刀,刀懸著,祖宗庇佑,這是老李家的規矩。而遇見了事兒,想請刀,那就得請‘斬龍’下地必須得給祖師爺上三炷香。


  先上香是敬刀,然後才能請下來。


  若是平時我肯定把二叔的話給放在心上,但現在我根本顧不了其它了。


  因為我知道,屋外頭那個東西就在那裏。


  我能感覺到。


  它……


  在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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