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我問你，走不走（8）
“……咳，醒、醒了。”裴博舟直起身扳，訕訕握拳放在唇邊，輕咳。
溫冉沒想到自己一醒來就能有這麽一份“大禮”。
她緩了緩，扯動嘴角，“紙。”
她的聲音很沙啞，一聽就是無力的。裴博舟回過神來，忙連抽幾張紙巾給溫冉將臉上的水都擦幹淨，解釋道：“那什麽，你一直說渴，我用勺子喂你，你也不喝，所以沒辦法我就想著——”
說到這裏，裴博舟總感覺自己有些猥瑣，沒能說下去。
這說完了，反而顯得自己好像是要占溫冉便宜。
溫冉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喉嚨的不適感還很強，她並不能說什麽話，而且全身無力到隻能眼珠子轉一轉看周圍的環境。
她在醫院。
她什麽時候出來的？三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嗎？原來，三天不吃不喝，她居然還能活著。
半晌，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臂上，護士特地弄了滯留針，冰涼的點滴順著針管輸入血管，她的整個手臂都是冰和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病房內的空調開得太低的緣故。
“你應該昏迷了差不多一天了，剛到醫院三個小時。”裴博舟看出溫冉眼底的疑惑，說。
“……嗯。”
裴博舟聽著她那公鴨嗓似的聲音，說：“你還是別說話先，喝水，等嗓子緩過來再說話。兩天半沒有吃東西，醫生說你不適合現在立刻進食，先打點滴，等點滴打完了再吃東西，不會給胃太多的壓力。”
溫冉抬不起手，裴博舟邊說邊將水杯遞到她的嘴邊，微微抬起杯底讓溫冉喝下去。
大半杯溫水入肚，幹渴已久的喉嚨終於有了點緩和。
她點了點頭，視線錯開裴博舟的肩膀看向不遠處的李曉。李曉從看到她醒來，一瞬的震驚後便沒有再說話，杵在那裏，眼淚在眼眶裏不斷的打轉。
“李曉。”她薄唇微掀，叫了一聲。
“……”聽到溫冉叫她的名字，她微張粉唇，聲音都還沒出來，眼淚就往下落。
裴博舟將水杯放下，起身道：“你們兩個先聊聊吧，我出去，給你們空間。不過你剛醒沒多久，還是最好別開口的好，我可不想以後都聽見你的公鴨嗓。”
前麵說的好好的，到後麵裴博舟就忍不住吐槽。
不多時，裴博舟便離開病房，給溫冉和李曉兩人單獨空間方便講話。
溫冉動了動想要坐起身來，李曉見狀忙不迭上前將枕頭靠著她的腰，“溫冉，你是不是很餓啊？”
可能是已經餓了兩天半，溫冉其實不怎麽有餓感，她輕扯唇角，搖了搖頭，“應該是針水的作用，我不是很餓。”
“醫生說怎麽樣也要先打完針水才能吃東西，你打了兩個小時了，應該快沒了。你有沒有想吃的？我等會兒就去給你買吧，不過好像也隻能買一些清淡的。”李曉道。
“不急。”
李曉垂下睫羽，滿是自責，忽然就不說話了。
“怎麽了？”溫冉問。
“對不起，溫冉。”李曉含著哭腔，始終低著頭不敢看溫冉，說。
溫冉被她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弄得有些懵，“為什麽道歉？”
“我太沒用了，如果我能早一點去找人，肯定能早點救你的。你不知道，倉庫的門打開，我看到你倒在地上的時候，你全身都在發燙，臉上一點血色都沒了，呼吸還很弱，我都慌了。”
“如果再晚點，我是不是都見不到你了。”
說著，李曉就控製不住的掉眼淚，這將近三天的時間裏，她幾乎都沒有睡，一根線緊緊地繃著。
如今看到溫冉醒來，這根線終於繃不住了，斷了，眼淚也就跟決了堤的洪水般湧出來，滿心的愧疚和自責。溫冉沒有說話，她知道這會兒李曉需要的是發泄，就算她說再多沒關係，沒事，不怪她，都沒有辦法安慰。
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將紙巾拿過來，遞給她。
哭了一陣，李曉才慢慢的收住眼淚。
“溫冉，你怎麽都不說話？”李曉吸了吸鼻涕，擦掉眼淚，“哦對，你不能說話，你的嗓子還沒好。”
“哭完了嗎？”溫冉問。
李曉重重的點頭，“哭、哭完了，是不是很醜？”
溫冉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紙巾放在一邊，仔細的打量李曉的全身。李曉身上的傭人裝皺巴巴的，還很髒，再看她的頭發，淩亂的跟雞窩似的，這會兒把她丟到垃圾堆裏，人家都估計以為她是個流浪漢吧？
隻怕不是裴博舟，李曉這副模樣都進不來醫院。
溫冉心裏劃過一絲暖流。
“疼嗎？”她注意到李曉膝蓋上的青紫，問。
“不疼。”李曉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膝蓋，忙將手蓋住膝蓋，微微彎身，道。
“你怎麽找到的裴博舟？是不是走了很遠？”
李曉抿了抿唇，對上溫冉問詢的雙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說。
半晌沒有等來李曉的回答，溫冉不禁疑惑，“怎麽了？”
“我去找過南澈少爺。”李曉沉默了好一會兒，抬眸，薄唇微掀，道。
咚！
溫冉原本好像有些麻木，“硬化”的心髒在聽到李曉說的這句話時，好似被一把錘子猛地砸開，悶悶的，疼痛感也開始四散。
記憶如洪水似的，當下便將她拉扯回到昏暗的倉庫內。
狂風暴雨、紅繩、“與我何幹”。
記憶越發的清晰，一開始醒來溫冉不是沒有想起，隻是不夠清晰，現在想想應該是因為當時的她就已經在發燒，身體支撐的邊緣處了吧，所以才會記得有些模糊。
可如今李曉的話，就像是將模糊的鏡子都擦拭幹淨，一幀一幀的都變得清晰無比。
“……”
“溫冉？”李曉見她沒有說話，有些擔心，喚了一聲。
溫冉抬眸探進李曉眼底的擔憂，嘴角輕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明明是上揚的，卻感覺不到笑意。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