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誰道歉，跟誰道歉？
霍北淵這一聲嗬斥落下，霍南溪反射性地顫了一下，臉上的血色褪去大半。
單香梅見狀，上前將霍南溪護在懷裏，輕撫她的後背，“你衝南溪發這麽大火做什麽！她也是關心則亂……”
“這麽大人難道連最基本的冷靜和判斷都沒有，就是你平時慣的！”霍北淵沉聲。
“……”聞言，單香梅睫羽輕顫。
霍南溪在單香梅的懷裏，環視書房內的人，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傭人、醫生護士……這種感覺讓她倍感難堪。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溫冉身上。
溫冉並沒有看她，而是垂眸，如扇的睫羽隨著她輕眨雙眸而微動，回答完醫生的問題後，她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別人，而是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跟在場的所有人都顯得些許格格不入。
身後明明是陰雨綿綿，與書房內的壓抑相互映襯，可好似完全不能影響她的心緒。
甚至昏暗的光線都寵眷她，落在她的身上，帶著雨絲的清冷感。
溫冉的淡然和她被訓斥的不堪形成強烈的對比，讓霍南溪心裏更加不忿起來。
明明該被訓斥，變得狼狽不堪的人是溫冉才對的！
可為什麽局麵卻偏偏反了過來？
霍南溪怎麽也想不通，隻能幹瞪溫冉，可對方好像完全不知道似的，仍舊垂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拳打進棉花裏，心裏那口氣不上不下的感覺讓霍南溪幾乎要發瘋，她狠狠地咬住後槽牙。
“還不回房間去？！”霍北淵見她還在瞪著溫冉，眸光沉沉，“堂堂霍家的千金小姐成天盯著一個傭人，找麻煩，自貶身份，還很得意是嗎？”
霍南溪抿著唇，收斂視線。
霍北淵這話一出，清冷威嚴的視線不經意地掃向溫冉，僅僅一瞬便收回來。
溫冉雖然沒有關注書房內的任何人動靜和神情，可霍北淵那一道寒凜、氣勢逼人的視線掃過來，她還是能明顯感覺到的。
好一個自貶身份。
霍北淵話裏好似在斥責霍南溪，但何嚐不是在替霍南溪挽回麵子？警告在書房內的其他傭人和醫生護士要明白一點，溫冉是傭人，霍南溪是主人，身份雲泥之別。霍南溪錯的不是冤枉傭人，而是跟傭人斤斤計較，放低姿態。
溫冉嘴角輕扯，諷意十足。
霍北淵劍眉輕斂，轉身離開書房，莫華和醫生也緊跟其後。
一時，書房內壓抑的氣氛去了大半。
溫冉也跟著輕輕的，微不可察地舒出一口濁氣，如芒刺背的感覺終於散了。
單香梅牽著霍南溪的手臂，溫聲：“南溪，跟我回房間去，聽話。”
“媽……”
“聽話！”霍北淵發貨，單香梅也不能再說什麽，更何況——單香梅餘光瞥了眼仍舊站在溫冉身後霍南澈，眼底暗暗劃過複雜。她很快就收回視線，拉著霍南溪作勢往外走。
單香梅一向溫和，很少對霍南溪說話語氣如此重。
接二連三的，先是霍北淵後是單香梅，霍南溪就算心裏再不甘也隻能垂眸聽單香梅的話跟著離開。
“道歉。”
倏地，一直未發話的霍南澈啟唇，語氣平鋪直敘。
他就站在溫冉的身後兩步外，他聲線清冷，直灌溫冉的耳畔，像是一陣寒風猛地席卷，溫冉後背僵直，怔愣。
道歉？
誰道歉，跟誰道歉？
“南澈哥哥？”霍南溪轉身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霍家家規第三條。”他道。
“……不可以勢壓人，善反思，勇知錯。”霍南溪默了半晌，最後不甘不願的輕聲將家規背出來。
而霍南澈讓她被家規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要道歉的人是霍南溪，道歉的對象是溫冉。
單香梅臉色微沉，眉心輕擰，浮出抹不悅。家規是家規，但霍南溪說到底是霍家的千金大小姐，跟一個傭人道歉，這傳出去會讓別人怎麽說？霍南溪背後該被怎麽指指點點？
霍北淵前麵才明說溫冉和霍南溪身份雲泥之別，結果短短幾分鍾，霍南澈就將家規搬出來，破了這雲泥之別，狠狠的打了霍北淵的臉。
一時之間，整個書房內的氣氛又僵持起來。
溫冉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臂上包紮好的傷口，一時猜不透霍南澈這是在做什麽。
替她出氣嗎？
她抬眸短暫地環視其他人，還有不少的傭人在門外悄咪咪的看熱鬧，書房內也有幾個傭人守著，雖然都低著頭，可他們的耳朵都豎著呢！
不，並不是替她出氣，隻是剛好是她罷了。
很快，溫冉就否決了這個念頭。
如果霍南溪就這麽離開，哪怕霍北淵指明了霍南溪的身份高貴，但難免會遭人詬病，而霍南澈這一聲道歉，實際上是更穩妥的護著霍南溪。
霍南溪道歉……
不僅是挽回了身為霍家孫小姐的形象，更是穩固霍家家規的地位，讓別人無從詬病，還會給眾人讚歎身為霍家的孫小姐敢於認錯，不卑不亢。
而她不過就是正好撿了這個便宜罷了。
想通這點，溫冉心裏反而沒有那麽難受，隻是有點點刺痛罷了，畢竟有些時候真相挺難受的。
單香梅雖然不悅，但也很快想到了這一層麵，輕推霍南溪，“南溪，去給溫冉道個歉。”
“媽，你怎麽也讓我道歉！”
“乖，錯了就是錯了。”
霍南溪咬著下唇，側眸看向仍舊垂眸的溫冉，心裏堵著一口氣，恨不得嘔出血來。
半晌，溫冉抬眸，霍南溪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跟前。
她還沒看清霍南溪眼裏的神情，就聽見她含著憤懣的聲音鋪麵砸過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