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馭下無方
哪金軍圍城已經十多天了,城門緊閉,言路再開,眾語紛紛其實到現在這時根本沒有什麼萬全之策,大宋朝臣更多的是要求允諾割讓三鎮之地,利用這個時間,一面發詔四方進京勤,一面令河北、河東地方嚴防死守,爭取更多的時間,等待事情出現轉機和變化。
而朝臣們便都異口同聲把指摘的苗頭對準了死老虎前宰輔唐恪。只要有人帶頭,就會有人響應,於是唐恪從前種種惡行悉數被情景再現:在地方任上貪鄙成性,在京城黨附蔡京,尸位素餐,不恤國情,割地也是他,不割地也是他,如果早早下決心割棄三鎮之地,女真大軍也就不會渡河,更不會有以划河為國界事,也不會兵逼京畿之地。似乎女真人的到來都是由唐恪一個人的原因導致了。
趙桓也是奈,便又祭起了『和議,這個法寶,稱願意和金國再行商討,並對此前的事情再做解釋。但是宋朝也確實做了違反和議、損人利己的事情,並且鐵證如山,把柄被人家抓得牢牢的,為金人的入侵給足了借口,使金人在爭取輿論上面佔據了有利的地位。如果在戰爭前,還有商量餘地,現在如同是放了個屁,女真人不愛搭理他!
想跟人家談人家不愛搭理,哥兒幾個也閑不住,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耿南仲請旨在汴京城中所有寺廟設立道場,令所有僧人齊頌《護國消兵經》以消餌金軍,可惜的是釋迦摩尼嫌他臨時抱佛腳,也沒搭理他;因為今年天氣奇寒,屢降大雪,兵士們凍得握不住刀槍,皇帝趙桓便在宮中赤足單衣跪地拜天請求老天爺讓天氣放晴,大雪停止,可惜老天爺不是他哥們兒,雪不但沒停·反而越下越大。
新任右相何粟卻毫不慌張,依舊詩酒度日,主張與敵作戰,即使城外殺聲如雷·女真人攻城如波似浪,依然穩坐釣魚台,似乎胸中自有百萬雄兵。可惜一天他在都堂上喝多了,聽聞女真要求划河而治,居然高唱:「准你漫天要價,須我坐地還錢…」[
原來何粟以為金軍千里奔襲到了汴梁城下,攻城受阻就會師老兵疲·那時勤王大軍一到,再議和就會順理成章,心眼兒里還是打得議和的主意,這個時候還天真的以為是戰是和,主動權還在他的手裡·…天子和宰輔在國家危難之時,還如此荒唐,真可以讓女真人笑掉下巴!
此時的城中也不是沒有敢戰之人,只是打得不太精彩·讓女真人看了笑話:
汴京城有個京畿提刑,他手下有其教習的保甲兵六萬餘眾,為了替君分憂·為民解難,提出自己率三萬人馬屯於城外獨擋一面,但被官家拒絕。
可他並不氣餒,一日他親率五千人聚集在朝陽門外與女真人對峙,可能被他們瞪的不舒服了,七個女真騎兵突然縱馬直向他們陣前衝殺過來,剎那間,五千保甲兵把刀槍一扔,散了!
這天殿帥王宗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還是想顯示下殿帥的威風·派出手下精兵千人與女真對敵,結果沒倆回合,統制官死於陣前,殘兵敗回城。有一日,大將范瓊突然大開城門沖向在城下忙乎的金軍,女真人沒有想到宋軍還有人敢出來·一時間被沖亂了陣腳,而宋軍卻越戰越勇,擴過護城河就追。
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因為天氣寒冷護城河中的水早已經結了厚厚的冰,連日來女真人也在上邊跑來跑去,不見絲毫開凍的跡象,可當他們乘勝追擊的時候,『嘎巴,幾聲,冰面塌裂,宋軍幾百人都掉河裡啦!
沒掉河裡的宋軍嚇得掉頭就跑,逃跑的女真人也立刻掉頭對著在冰水中掙扎的宋軍就是一陣亂箭,沒有淹死凍死的都被射死了,范瓊回到城中點檢兵馬,已是折損大半。這一敗在宋軍軍民中留下了陰影,大家都迷信,金軍在冰上往來自由,可宋人卻會冰破墜水,以此認定上天不佑大宋!
金軍圍城多時,趙桓心急如焚,沒事兒就上城轉轉以鼓舞軍心。又一日,他再次親自巡城,有一群金兵看到城上的傘蓋,便指著著慌破口大罵。君辱臣死啊,他身邊的衛士不幹了,請皇上下令,讓他們下城與這伙不識像的一戰。趙桓隨即下令,召集三百勇士開城出門宰了那幫金狗,他本以為自己親自督戰,士兵必定用命,勝利是手拿把攥。
然而結果卻把他羞得想從城頭上跳下去,只見勇士們出了城,兩個人英勇的沖了上去可其餘的『勇士,們卻不敢上前。估計那兩人也是沒有注意家齊刷刷的後退了兩步,把他們擱到前頭了。趙桓在城上看得清楚,立即讓城上的士兵向城下的人大聲呼喊,讓他們上前殺敵,可就沒人聽他們的,眼睜睜的讓官家看著那兩個英勇的士兵被女真人砍倒在血泊之中!
得知汴京被女真大軍圍攻,東道總管胡直孺也急忙提兵來入援,從應天府率宋兵一萬人剛行至拱州,就與女真兵展開了遭遇戰。宋軍哪裡是金人對手,胡直孺兵敗被擒,女真人把他帶至汴京城下示眾,同時揚言,援兵不會再來了,就是來也只有敗將擒的結果。
宋軍連戰連敗,勤王軍又被女真人戰敗,城內軍民聽狀又驚又怒,只得嚴防死守,等待事情出現轉機。而金軍卻從宋軍一次次的失敗中盡知虛實,宋軍太過懦弱不堪一擊,數千人居然不敢同七個人放對,令人好笑之餘不禁心生鄙視!此時,論大宋軍民,還是女真人,都知道汴京城岌岌可危矣,而從此趙恆只盼著能堅守汴京,對於主動出擊的要求根本不敢輕易答允弄險!
進京勤王的吳革建議應依城下寨,如此女真人就不敢近程攻擊,且可以使汴京與各地道路交通暢達,四方勤王之師也可以順利直抵城下,同時又請旨擇日四門並處衝殺金軍。而女真人對宋軍的慫樣早就根深蒂固,必不會防備,突出奇兵以建奇功,即可奪回主動權,也可提升士氣。趙恆一聽,哪裡肯從,現在自保尚且不足,輕舉妄動主動出擊,不是自取滅亡嗎,當即否決!
張叔夜此刻成了趙恆駕前的紅人,他領軍來援的當日就被立刻提拔為延康殿學士、內外兵馬都總管,當下取了何粟的笏頭金帶賞賜給了他。為了豎起個忠臣的標杆,也為了感召四方勤王之師,數日後張叔夜就再升為簽書樞密院事,進入了大宋軍事最高指揮部門主持軍務工作。
汴京城此次被圍困,趙恆也意識到遠比上次兇險萬分,而他也寄重望於張叔夜,盼他能如李綱一樣擔當起城防重任。其實張叔夜也不是個軍事上的菜鳥,比之李綱擁有更加豐富的軍事經驗。
他初入仕便在西北蘭州擔任軍中的錄事參軍,主持修築過西安州;還曾出使過遼國,比箭勝了遼人;在濟南知府的任上剿滅過盜匪,也算是既有軍事理論又有實踐經驗的文臣,雖然都是些小規模的戰鬥,但在宋廷文臣中也是難得的了!
眼見女真人攻城日急,張叔夜也是心憂如焚。雖然自己是全面負責軍事的主官,但是卻遭遇到了李綱一樣的尷尬地位。一次他召集城中軍將商議如何協防禦敵之事,邀請范瓊、李寶、張仙、裴淵、蒙造、王瓊、折彥質、何仲剛等城中禁軍與各路兵馬負責人上午與會。
是直到金星西墜、玉兔東升也不見這些人的蹤影,最後竟等來了官家的詔書,詢問張叔夜召集諸將是不是決意出軍迎敵,如果有那個打算,最好是要提前知會他。張叔夜一下就明白了,制不由己,城中這些驕兵悍將根本沒把他放在眼中,更沒有人肯聽調遣,自己不過是個光桿司令。
想是官家看不上自己的能力,張叔夜便上表請辭,但是趙桓又不準,他是決不肯讓張叔夜軍權獨攬,更加要把軍事指揮權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其結果是張叔夜徒有節制之名,各路將領都只是稟承聖命,他們又絕不會因為張叔夜而去違抗聖命。
眼見金軍攻城日急,趙桓召募了四名死士,分頭持蠟書密信潛出京城,給停留在相州的康王趙構下達密令:「命康王趙構為河北兵馬大元帥,陳遘為元帥,宗澤、汪伯彥為副元帥,盡起河北之兵,火速前來救援京城。」但仍不忘多頭管理,讓他們相互牽制。[
其實趙恆如此也不奇怪,縱觀宋三百年的歷史,在與異族的戰爭中,宋人很少佔據過上風,鮮有主動出擊還有斬獲的戰例。祖宗如此,兒孫更加不肖,也因此而養成了因循守舊,苟且偷安的畏戰意識,偶爾有的勃起,也多以虎頭蛇尾,草草收場而告終。而趙桓到了如此危急的時刻依然保陳守缺不知變通,也只能把自己一步步向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