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戰事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戰事
戰事
玉淵眼睫微動,以平鋪直敘的語氣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人活著,總要做一兩件讓自己不後悔的事情,送糧一事,我不悔。還有!”
“…”還有?江鋒心裏咯噔一下,要完!
“我打算立刻就往南越去。”玉淵的決定幹幹脆脆,沒有供人反駁的機會 。
江鋒卻是暗鬆口氣,小姐隻要不說去軍中,他就阿彌陀佛。
“行,小姐你先去吃飯,我上街買點東西,一會在鋪子門口匯合。”
“江鋒!”
玉淵伸手攔住了他,對上他藍灰的眸子,“謝謝你。”
江鋒嘴唇上下輕合,偏偏一個字兒都說不出。
…
樓下四人一聽說馬上要走,都沒吱聲,快速的用了些飯菜後,各自上樓忙活。
玉淵獨坐在桌前,不緊不慢的用完了飯,又新買了半斤牛肉和幾個燒餅,用油紙包好了,在出發前,遞到了江鋒的手上。
初秋的風從東邊吹來,空氣裏還留著小姐身上淡淡的草藥味,江鋒看著手裏油紙包,心裏莫名的空蕩起來。
一入越國,越往裏走,越覺得陰森鬼怖。
那些參天入雲的大樹,遍布沼氣的平地,玉淵坐在馬車裏,顛得不行,覺得下一瞬車子就能翻個四腳朝天。
快天黑的時候,有一次大的顛簸,後車裏堆著的東西嘩啦啦掉下來,聽得所有人都有些心驚膽顫。
車子終於在一處開闊的田梗上停下來,連同衛溫在內,臉上都不見血色。
玉淵五髒六腑顛得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不吐心裏又難受,還是溫湘掏出隨身帶的藥瓶,放在她鼻子底下聞了聞,才慢慢好受些。
六人拿出幹糧,就著冷水硬嚼著。
中午還是吃的大魚大肉,到晚上就變成了冷冰冰的饅頭,這日子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呢!
填飽肚子後,溫湘拿著也不知道從哪裏搗鼓來的草藥,在馬車的四個角上都撒了些。
玉淵目光追隨著她在月光下的身影,心道:把這家夥帶出來,供她吃,供她喝,還是有些好處的,心細如發這一條,她比誰都做得仔細。
越地秋蟲猖獗,夜深人靜時顯得越發聒噪。
溫湘的草藥實在不怎麽樣,非但驅不了蟲子,反而是招來蟲子,連馬都不安份的在深夜裏嘶鳴起來。
玉淵心中莫名升出許多的期望來。
這些草藥如果放在中原,什麽蟲子都能驅走,到了南越卻不頂什麽事,看來,南越這邊真的有驅蟲解毒的妙法。
這樣想著,燥熱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月亮升起的緣故,蟲鳴聲漸漸小去,眾人縮在馬車裏,各自安睡。
玉淵睡到半夜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裏什麽都沒有,隻有黑漆漆的一息。
她一腳踏下去,像踏進了萬丈深淵,驚得她身體一個抽搐,便睜開了眼睛。
…
而此刻的西北,遍地硝煙。
李錦夜的心情,遠比他臉上的表情來得波瀾起伏。
平王反,他請兵入西下,誰知一入西邊,才發現西邊的情況極為糟糕。
先不說鎮北大將軍簡程恩這個飯桶,手上握著三十萬重兵,竟然擋不住葉家軍的進攻,節節
敗退。
隻說各州各府的兵力,簡直就是遊兵散將,一個個上了戰場就哭爹喊娘的,完全就是一副慫樣。
隻有自己帶出京城,由程潛率領的神機營還能頂點事。
這樣的飯桶累贅和爛攤子,李錦夜不是不能收拾,殺雞儆猴,殺一儆百,總能激出軍人的血性。
然而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就在軍心上上下下都一致對外時,軍糧出了問題。
李錦夜簡直窩火的要命。
都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食出了問題,還打個屁仗,直接舉手投降算了。
李錦夜看著一個個拉得麵如土色的將士,立刻書信一封,命暗衛送到京中。
太平盛世己久,兵部這幫老不死的,竟然連軍糧都敢做手腳,簡直膽大包天。
這時,傳來一陣腳步聲。
帳簾猛的被掀開,張虛懷怒氣衝衝走過來,一腳踢翻架子上的水壺。
“他娘的,老子要告禦狀,這幫孫子沒有人性,那些糧食何止是發黴啊,還在裏頭摻了沙子石頭,我咒他們那幫斷子絕孫的烏龜王八蛋。”
程潛緊跟而入,“王爺,必須趕緊想辦法解決糧食的問題,西邊一入九月,溫度大降,十月就有雪了,萬一大雪封山,這麽多人沒飯吃,那就得餓死人。”
張虛懷冷笑道:“餓死總比身首異處的好,至少還能留個全屍。”
戰爭的殘酷與壯烈,若非親眼所見,根本不能想象,張虛懷看多了斷胳膊斷腿的人,心中那個懸壺濟世的心,又跑出來作祟。
“王爺?”
程潛拿目光去看李錦夜,這一位是他的主心骨,隻看他如何說,如何做。
李錦夜的眼皮輕輕掀了下,“張虛懷,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這些將士的身體一個都不能倒
下,倒下,我要你的命!”
“我操你大爺的李錦夜,老子照顧你這麽多年,你竟然敢要老子的命,我跟你拚了!”
張虛懷跌跌撞撞衝過去,對上李錦夜那副如深淵一樣的眼睛時,便慫了。
“如今不是說喪氣話的時候,密信已經發出,不出三日就會到皇帝手中,這江山是父皇的江山,他必定會竭盡全力派兵運糧,這個時候,咱們先修養生息,把城守住。”
李錦夜目光一轉,“程將軍?”
“末將在!”
“清點人數,排兵布陣,準備抵禦平王下一次的攻擊。”
“是!”
“把簡程恩給我找來。”
“是!”
片刻後,敗軍之將簡程恩垂頭喪氣的走進來,先偷看一眼李錦夜的臉色,不知道為何,他從心裏忌憚這位王爺。
當年屠城蒲類,他還是白將軍手下的一個親兵,他親眼見證了數萬蒲類百姓血流成河,最後變成白骨累累。
那場殺戮中,他記得很清楚,自己一共砍殺三百六十二人。年輕的時候,他常常把這些輝煌當作談資,然後年齡越大,他才越發的後怕起來。
那些在他手上冤死的人,會不會哪天從陰曹地府爬起來找他算帳?